種師道的心情卻愈發沉重，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被這金軍逃了，那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席卷而來，此番雖說是為了解太原之圍，但種師道還是想著儘可能的剿滅金軍，即便是剿滅不掉，最起碼也要打的他近幾年無力南下，為官家爭取上幾年時間。
可是如今看來，這一切都化為了烏有，種師道看著那越來越多衝出來的金軍，心中越發的焦急了起來，他的額頭上冷汗直冒，心臟劇烈跳動，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樣。
種師道本身就上了年紀，加上這些日子奔波操勞，已經到了臨界點，此刻急火攻心，使得他再也正不住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耳邊的喊殺聲越發的微弱了起來，仿佛像是被套上了一層帷幕，他雙手抓住韁繩，想要穩住身形，卻隻感到全身的力氣在迅速流失。
最終他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向著一側倒去，原本正死死盯著戰場的何灌眼角餘光看到這一幕，心中猛然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一般，他的心跳驟然加速了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了。
何灌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本能的從戰馬上跳了下來，衝上前一把扶住了種師道的身子，他的手臂顫抖著，心中頓時湧出一股無法言語的悲痛。
種師道的臉色蒼白如紙，雙眼微閉，呼吸很是微弱，幾乎感覺不到一般，何灌正想要叫人，種師道的手顫顫巍巍的抓住了何灌的手，仿佛向何灌說些什麼一般。
何灌眼眶潤濕濕潤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他明白這位大帥想要說些什麼。
此時正值關鍵時候，若是被將士們知道種師道倒下了，必定會導致軍心渙散，士氣一落千丈，弄不好，金人還有可能掉頭襲擊宋軍。
這位大帥寧願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意給金軍反擊的機會。
何灌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悲痛，將種師道的身子扶正，而護衛在一旁的種師道的親衛也立馬將其圍攏了起來，他們背對何灌，麵向外。
早在之前種師道便交代過了，這些親衛跟隨種師道十幾年了，見到種師道如此模樣心中也是悲痛不已，但他們也知道若是將種師道倒下消息傳出去的後果。
何灌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將種師道重新抱上了戰馬，將種師道的身子扶正，他的動作格外的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位已經疲憊不堪的老將軍。
戰場上的喧囂聲依舊，刀光劍影不停，何灌的心中卻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霾籠罩著，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看到那被金軍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悲憤了起來。
……
……
昨夜趙楷在皇後朱鳳英處歇息得，天色還沒亮，孫儘忠便輕輕叩響了房門，趙楷緩緩睜開了眼睛，臉上帶著幾分得無奈，雖然穿過來已經有了四五個月了，但是是沒有習慣。
就在趙楷掙紮著起床時候，孫儘忠低聲道，“官家，有軍報送達。”
“軍報？”趙楷低語了一聲，心中頓時咯噔了一聲。
“官家，妾身服侍您更衣。”朱鳳英眯著眼睛搖搖晃晃得坐了起來，就要服侍趙楷更衣。
趙楷伸手捏了捏朱鳳英得鼻子，笑著說道，“不必了，小娘子還是歇著吧。昨晚可是累著了小娘子了。”
“官家——”朱鳳英羞紅了臉，連忙躲進了被窩中。
趙楷頓時心情大好，笑著坐了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就在趙楷踏出房門的一瞬間，孫儘忠迎了上來，那臉上帶著幾分的焦急，開口解釋道，“方才李尚書、李少宰相等好幾位相公結伴來到宮門，說是有要事求見，事關太原。”
趙楷聞言頓時眉頭緊蹙了起來，臉上多了幾分的不解，前兩日不是剛傳來軍報麼？
太原城不都解圍了，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了麼？
怎麼還有軍報？
莫不是在太原時候發的？
若是簡單的軍報的話，放到今日早朝稟告不就行了麼？為何這麼早來呢？而且還是一堆人前來？
關鍵是這來的人，還都是朝中領頭的官員。
莫不是出事了？
想到這裡趙楷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腳下的步子也頓時快了不少，領著孫儘忠便朝著禦書房而去。
趙楷一踏入禦書房便感覺到了一股緊張的氣氛撲麵而來，李若冰等人並沒有像往日一般坐下等待著，而是在殿內不停的來回走動著。
李若冰眉頭緊鎖，雙手背負身後，不發急促，顯然心事重重，其他幾人也是神情凝重，站在一旁低聲交談著，似乎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一般。
趙楷見狀也沒有如同往日一般招呼，而是大步流星的走入殿中，一邊走著一邊問道，“說說吧，出了什麼事情，怎麼你們這幾位全部都來了呢？”
李若冰等人聞言連忙躬身道，“臣等參見官家。”
“行了，說要事！”趙楷擺了擺手，一屁股坐在了禦座上，一雙眼睛挨個在他們幾人身上掃過，想要從他們臉上看出來點什麼。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率先開口，最後李若冰歎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的複雜，躬身道，“官家節哀。”
這話一出，趙楷先是一愣，隨後心中頓時咯噔了一聲。
節哀？
軍報？
莫不是……
“種卿怎麼了？”趙楷立馬站起身，一臉著急的望著李若冰，開口問道。
李若冰拱了拱手，語氣低沉道，“今日太原送來軍報，與上一份軍報相差兩日，軍報中說種元帥薨了。另外還有一封種元帥奏疏。”
趙楷聽到這話，臉色驟變，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嘴唇顫抖，半晌才勉強擠出了幾個字來，“種卿……薨了？”
種師道，這位大宋的支柱，是趙楷最為敬重的將領，無論是從各個方麵來說，種師道都是完美的，如今這位老種相公為了大宋，卻死在了太原。
這讓趙楷心如刀絞。
趙楷強忍住心中的悲痛，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作為一國之君，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失態，“奏疏呢？拿過來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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