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當初打斷自己和離的話茬,沉聲說地這句話,心中自覺明白了幾分。
“將軍,您之前說了,您婚事不能有變動,環兒記著了,不會耽誤您事的。”
她轉頭,對上李渭深沉的眸光,猶豫了片刻,很是體貼地對他說道。
李渭這晚上本是很愉悅的,他這頭一回花了心思討好一個女人,心中預想了千百種她可能會有的反應,倒是當真沒想到她此刻這般。
沒有感激,更不見動容,連點反應都沒有。
“不喜歡?”他壓根沒理她說的那幾句話。
“將軍,昨日宮宴,妾……”
“昨日宮宴的事我知道了,我會解決。你不必往心裡去。”他聲音不疾不徐,言語間很是篤定。
“您誤會了,妾身方才便說了,昨天宮宴時,妾不勝酒力,有些出格的舉動也本意,並非是向您……向您,邀寵。”
她磕磕絆絆把這幾句話說完,李渭心頭惱意翻起。
“沈薏環,我待你有哪裡不好?”
“將軍待我很好,”她微微沉默了一會,終是說道,“但隻要妾在您身邊一日,便永遠都是卑賤的,是不堪的。”
可不就是這樣,她若不嫁李渭,便不會有人這般指著她脊梁骨,說她不堪配得京中的二公子,大周用兵如神的小將軍。
李渭沉默著,他無言以對。
娶她時從未想過,會令她陷入這樣難堪的境地。
夜深寒重,李渭握上她手,才知她冷得不行,正要將窗戶關好,“砰”地一聲,院裡掉下來個什麼東西,猛地這麼一下子,她和李渭皆是一驚。
“誰!”李渭將她攬在身後,厲聲望向院中地上躺著的、似是有些顫栗的人。
夜闖將軍府,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咳——將軍,夫人,是我。”
將軍府這位不速之客,這會躺在客房內,因著失血過多,人也微微昏睡過去。
沈薏環做在一旁,心中的不安簡直要溢出來,這床上躺著的,渾身是傷的老者,正是為她診治了腿傷的陳大夫。
——陳沅。
半個時辰前他跌進李渭書房的後院,熟門熟路地根本不像是意外。
且他昏睡前,竟然抓著自己的胳膊,將那枚顧懷安的白玉印章往她手裡塞,李渭的麵色難看地不像話,正要將陳沅手扯開,他已經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府中的大夫來看了看,處理了一下傷口,煎了幾服藥灌下去,眼看著陳沅麵色好看了點,她跟李渭便在這裡等著。
這個顧懷安的印章她見過幾次了,到了這會,她沒辦法再說服自己,這人與她不相乾。
不相乾,能讓一個重傷之人,一味地將所謂的故友之遺物用力往她手裡塞?
床上的人動了動,“嘶”地一聲,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陳大夫,您覺著如何了?”沈薏環關切的問他。
受了那麼多傷,定是極疼。
“沒事,”他正要說話,外麵進來一個小丫鬟,端著藥碗,舀起一勺,便要喂給他喝,他隻問了味道,眉頭皺的更甚,“這,這什麼破玩意,我死不了,用不著喝這個,端走端走!”
他說的費力,每說幾個字都帶著喘,卻咬著牙說完,盯著裝藥湯的碗,一臉抵觸的樣子。
“放下吧,陳禦醫醫術精湛,照顧得了自己。”李渭冷笑著出言說道。
聽他這樣講,陳沅冷哼一聲,還是就著小丫鬟的手,將藥喝下。
沈薏環聽著李渭的話,覺得有些不對,“禦醫?”
她隻知道他醫術極好,卻從來不知他是禦醫。
“多少年前的破爛事,你倒也願意往外說,”陳沅隨意的笑了一下,一笑牽連了胸腹地肌肉,疼得抖了抖。
“你這傷,誰弄的?”李渭靠著一旁的桌沿,沉聲問他。
“嘿,”陳沅雖然外傷疼的緊,仍是怪笑幾聲,喘了喘,低低回道,“還能有誰?”
“也是,”李渭看他說話都格外艱難,心下也有些歉疚,“是我的不是,若非為我,你倒是也不必過來摻和京中這淌渾水。”
“你小子說什麼呢,難不成丫頭這腿,還一直不讓好了?”陳沅看了看沈薏環說道,倒也沒在意稱呼不稱呼了。
聽話頭落在自己身上,也明白了,他進京是因著李渭請他來為自己診治腿傷,心下也格外歉疚,“先生恩情,環兒記在心中。”
“那也不必,被人記著恩情,太折壽,”陳沅不在意的笑了笑,片刻之後,低聲說道,“何況治好你,也並非是因著,李大將軍的邀請。”
他說話有些費力,言辭間帶著戲謔,語氣卻很認真,沈薏環心中一動,順勢問道
“先生,環兒有一事想問您。”
“之前問過的,您的那位故友,顧懷安,他與環兒可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