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阿姐,我走神了,你方才說什麼?”
“我是說,我還沒有想好,可能會先去趟江州,陪陪母親。”
前些日子聽陳大夫和父親說了過往的那些事,她心中仍有疑慮,想去見見母親,陪陪她的同時,也想看看能不能知道些更詳細的始末。
“前些日子,書院的先生給我傳信,說我也該回了,阿姐,反正我們順路,不如你與我一同去吧,”少年眸光清亮,將手邊的杏仁酪推到她的旁邊,討好地看著她。
“連杏仁酪都不要了?”見他如此,沈薏環笑著問他。
“隻要阿姐願意,以後,所有的杏仁酪都可以給阿姐!”
這邊正熱鬨著,門口小廝進了院子,在屋外稟報道
“老爺,姑爺……李將軍來了,說是要見姑娘一麵。”
“阿姐,彆去了,都和離了,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沈逸澄憤憤說道,他情竇未開,尚不能理解情愛糾葛,隻看著姐姐這麼些年為了李渭愁腸百轉的,心中認定是他對不起姐姐。
若是當真心係一人,怎會舍得她傷心難過?到了如今了,見不見都沒有必要了。
沈慶輝安撫地拍了拍沈逸澄放在桌子上的手,轉頭對女兒說道
“去看看吧,把話說清楚,也省了日後再有瓜葛。”
院內天井之下,李渭一身利落勁裝,寬肩窄腰,彆具風致。他安靜站在園中,看著沈薏環從屋內出來,走到近前,也沒行禮,隻瞧著他,不作聲。
上次二人夜聊,那時他還覺著來日方長,不曾想,幾日過去,她便已經離了府,從此與他再沒有關係了。
是他低估了陛下對他家的忌憚。
“環兒,得償所願,可開心了?”李渭負手站立,望著院內覆著霜雪的桂花樹,淡聲說道。
這會天色尚早,半點夜色未顯,但日落西山,已有新月淺淺掛在中天,院內桂樹之上掛著稀疏的枝葉,天地間儘是一派蕭瑟,竟似是隻有她帶著絲絲暖意,隻他瞧上一眼,心中便暗潮湧動。
“謝將軍成全。”沈薏環不欲與他多說,她大方地與李渭對視,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現如今,她對他也說不上什麼感覺,他一如往昔那般,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風流,可她卻失了初見他時的悸動。
將李渭放在心上的這麼些年,她越見他,越覺著他高不可攀,越想得到他的愛意,便越發覺著自己卑微。如今她心下格外平靜,這樣反倒很好。
李渭朝著她走近些,隔著幾個身位,正要說話,沈薏環下意識的便退了幾步。
他眸色微深,幾乎是本能地便要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可下一刻,他耳畔便回響著彼時她隱隱哽咽的委屈控訴。
怎麼說的來著?
哦,不懂得尊重彆人、不顧及彆人的心意、一貫會強迫彆人、說過的話也不作數……
原來在她心中,他竟是這樣的。
來時想了一路見到她時該如何說,這會半句都說不出了。
“這些給你留著,彆委屈自己。”
李渭抬手將一摞什麼紙塞進沈薏環的手中,深深地盯著她看了半晌,不再多言,轉身走了。
院內隻剩下沈薏環一人,她抬手去看方才他遞來的東西——
厚厚一遝的銀票,竟不知究竟價值幾何。
這人有毛病吧,她連他這人都不要了,還要他給的銀錢做什麼?留著讓人當話柄,背後戳她的脊梁骨嗎?
沈薏環莫名其妙,但追他已是來不及了,隻能等以後有機會還給他了,她拿著一摞稍覺燙手的銀票進了屋去。
而出了沈府的李渭,心情也不怎麼好。
他自是知道沈薏環這幾天收拾東西打算離府,本想親自送她回來,可京郊竟出現了許多流民,他雖無實權,可他身負軍功,領著二品將軍的年俸,護佑百姓是他的分內之事。
今冬嚴寒,南方正受雪災,許多災民流離失所,無可奈何之下,懷揣著對生的渴望,千裡迢迢往京城湧來。
便是許多人熬不過,死在了路上,可仍有無數災民到了京郊,其中便有許多不安分的,連日騷擾民宅,偷搶劫掠,攪得京中民怨漸起,李渭覺得這事態也頗為古怪,這幾日對這事都格外關注。
等今日快馬回府,正與沈府的馬車擦肩。
李渭近日分不開身,但連日來諸多變故,倒讓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心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