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尚未立下太子,幾位成年皇子中,哪個的勢力也都算不上特彆惹眼。
本來可以韜光養晦,非要在如今顯出自己的野心,實在算不得多麼明智。
隻是這些粗淺的道理,連她都瞧得出來,他作為皇子自然也明白,竟然毫不避諱?
“阿姐?”少年的輕喚打斷她發散的思緒,“阿姐,你怎麼不說話?許姐姐可曾定親了?”
“阿園?”沈薏環本是在想旁的事,乍一回神,竟然聽到他問許知園的私事。
她轉頭看向弟弟,他已經高出她許多,雖然小了自己幾歲,行事仍帶著幾分孩子氣,這會他連耳尖都是紅的,麵上卻一派強作鎮定的樣子,頗有些可愛。
沈薏環心下十分意外,這小子最近天天早上送她晚間接她的,她本來心疼他辛苦,難不成他瞧上了阿園?
大抵是她的目光過於直白,沈逸澄率先撐不住了,他臉頰都紅了,語氣也不如方才那般自然,“我,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就是覺得許姐姐人挺好的,希望她以後,也能過得好。”
“阿園確是並未定親,隻是她似乎已有喜歡的人。”沈薏環輕聲說道。
“哦。”沈逸澄眸光微黯,一路上心事重重,也不再說了。
回到房內,沈薏環沐浴過後,躺到床上,心中想著白日裡的事。
三皇子說她與方小公子有些相似是何意?
她父親母親與方泓之間的這點事,本就早已傳開了,大多數人便是心中不喜她,卻也不會當麵來提這些事。
但不知這方小公子是不是說的方泓的兒子,京中方姓的世家倒也不少。
還有澄兒。
她還真沒看出來澄兒的心思。
他這幾日雖然西郊跑的勤了些,但他對上阿園時連話都不曾多說幾句。
隻是阿園,她大抵不會喜歡澄兒這樣的。
不知過了多久,沈薏環挨不過困倦,沉沉睡去。
本以為自己昨日那番話說完,澄兒也就不會再跟著自己早出晚歸,可到她再度去西郊時,他已經在馬車旁邊等了她許久。
她微微歎了口氣,倒也未曾再說什麼。
情愛一事,輕易是放不下的,她早有體會。
可是不合適的人,再如何掛念,結果仍是不合適。
切膚之痛,她更是體會過了。
快到時,沈逸澄帶著幾分堅韌的清亮聲音傳進馬車,“阿姐,許姐姐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我沒見過,她很少與我提起。”
沈薏環歎了口氣,雖然弟弟是自己極為重要的親人,但是感情上的事,她也沒法多言。
這事最怕強求,她嘗試過,並且為之努力了許久,可到最後也沒能得到她想要的。
“澄兒,阿姐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想說什麼,隻是這種事,還是看緣分。”
她掀開馬車的錦簾,望著旁邊騎著馬,身姿格外挺拔的弟弟,輕聲說道。
“嗯。”他目不斜視,過了許久,低低應了聲,卻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分。
今日這一路上,都頗有些繁雜,人也多,這到了西郊,才知道這邊竟是有些狀況。
當真如日前三皇子所說,其他幾處逃難的人,許多都來到了西郊這邊,可這裡的暖棚和粥廠,皆是這些早先就來到西郊這邊的難民親自搭建的,自然不願有旁的人坐享其成。
可眼看著這邊吃飽穿暖安定下來,其他幾處的難民們也不鬨事了,若是能過安生日子,誰都不願意惹是生非。
同樣都是一起逃難來京的,怎得偏就單單安置了西郊的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些災民們紛紛湧到西郊,說若是這邊賑了災的許大人不能一視同仁,便要將這邊的暖棚儘數拆了,大家一起挨餓受凍,誰也彆想好過。
這會許知園被些個瘋了一般的難民團團圍住,脫身不得,沈逸澄下意識便要衝上去,可轉念便又想到自己的姐姐也在身邊,生生頓下步子。
他讓車夫轉向,送姐姐先回府,可他們這一行人實在是也有些顯眼。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那是定遠侯府小將軍的夫人,她定能救我們!”
“對對,管他什麼和離不和離的,要麼給錢,要麼就跟爺們一起,誰也彆活了。”
這幫人一窩蜂的衝過來,攔下沈薏環的車馬,圍在外麵,鬨哄成一片。
沈薏環從來沒經曆過這種場麵,到了這會,方覺得自己實在是大意了。
生命都被威脅的時候,還談什麼人性和道德。
眼看著一雙雙手扒進她的馬車,她拔下發髻上的釵環,握在手中,盯著馬車門口,生平頭一次感到切身的恐懼。
這幫人已經失了智,什麼都做得出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出這馬車,若非澄兒和小廝車夫在外麵拚命攔著,這幫人早就拆了這馬車。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正猶豫著,她聽到外麵聲音猛然一陣躁動,半晌後終於靜下來了。
外麵傳來熟悉的冷冽聲音。
“彆怕。”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陣陣呼聲
“二公子!救救我們!”
“將軍,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吧!”
“救救我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