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渭語氣涼涼,冷嗤一聲,“人都說當今陛下如何疼愛他的永安公主,可為了陷害我,連親生女兒的命都枉顧,這般心性,也不大適合做國君。”
“陷害你?”沈薏環沒想通,追問他。
“陛下當日命令我保護永安公主,若公主出事,可不就要將我問罪?”
“他早就等得心急了。”
李渭神情格外冷淡,他想到當日沈薏環的模樣,心間便仍是泛著隱痛,無論如何都是他沒能護住她。
“公主的那匹馬,是你親自挑了送的嗎?”沈薏環似是想到什麼,輕聲問他。
“……”李渭小心打量她的神情,抿唇應是。
“雖是我挑的,可也是奉旨。”
沈薏環輕哼,瞥他一眼,“你還教她練武。”
“我日後天天教你。”李渭愛她這幅吃味的樣子,湊近她,卻被她推開。
“誰要你教,陳大哥也可以教我。”沈薏環想到他那時在江州,百般追問他和陳暄誰武藝更好時的樣子,故意說道。
她話音方落,李渭便沒了動靜。
他緊緊圈著她的肩,卻默不作聲,也不看她。
“當日在隨州,陳大哥幫過我好多,我都沒能好好感謝人家。”
這麼多時日,她每每想到永安公主,她心裡就梗著,難受得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捉到機會,她說一句便看一眼李渭,唇邊漾起笑意。
她還想說什麼,便被他傾身過來,抵在羅漢榻上,她半邊身子靠著牆邊,李渭將她禁錮在身前。
他在她脖頸流連,他親一下,她便顫一下,她誠實的反應令李渭很是愉悅,他咬住她開合的唇,唇齒間交纏著彼此的氣息。
李渭微微鬆開些,“我也教了環兒許多,環兒想要如何感謝?”
“你教我什麼了?”她輕聲問他。
他仍未將她鬆開,隻抵著她,壓著她,讓她感受他的心動,再度將她帶進自己的世界裡。
沈薏環有些發懵,她許久沒經曆過這些了。
她怔愣著緩不過神的樣子格外撩人。
“環兒方才,學會什麼了?”他頭抵著她的額間,輕笑著問道。
原來他說的教她,竟是指這些,她瞥他一眼,抿唇不做聲,李渭低低笑著。
半晌,李渭放開她,看她這般緩不過神,他淡笑著,翻身躺在她的腿上。
他睜開眼便能看到她精巧的頜尖。
李渭微動了動,讓身體更舒服些,牽住她的手,閉上眼睛。
也許沈薏環永遠都不會知道,陳暄的出現曾讓他多麼嫉妒。
那人處處都跟自己不同,陳暄整個人都是溫潤沉靜的,他輕而易舉便能取得沈薏環的信任,讓她接受他的幫助,還能對他笑。
這些場景都是李渭曾親眼見過的,那時她對著自己從來沒有過半點笑意,說兩句話都嫌多。
午夜夢回時,他甚至覺著自己看到她一身紅色嫁衣,一如她當年嫁自己那般美,而牽著她的人不是自己,她和那人一同拜過高堂,挽著手在暮色的燈火中進了臥房。
這一幕簡直要將李渭折磨瘋。
可他跟她表心意,她麵上隻有不耐煩,他想抱她都要求她不要推開自己。
所幸,她如今來到他的身邊,任他親近,他已是再知足不過。
這一切來之不易,卻是上天的恩賜。
以至於他至今不敢開口問她一句,她來豫城尋他,究竟是愛他還會可憐他。
他當然知道他應該信她,她一個女子,一腔孤勇來到豫城,可他總是忍不住地想著當日她說的那番話,她那般言之鑿鑿地說她已經不愛他了,又如何能這麼幾天,便改了她的心意?
可他不能問,如若問出來,她便要離開,那他寧願她這般在身邊,比起她離開,旁的那些又算得了什麼。
“懷豫,我自十二歲起,心裡便隻有你一人,直到如今,從未有過旁人,陳暄確實幫我許多,可他是為著安平侯,並非為我,這世間,如你這般待我好的,再沒旁人了。”沈薏環想到他對陳暄的介意,心頭便覺著格外難受。
至少在她心裡,這世間的男子,還沒有旁人能比他更好呢。
李渭看她白淨的麵容,她眼神清澈坦蕩,仿佛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話,他終是忍不住,輕聲問她
“環兒當日說,不再喜歡我了,也不想與我在一起了。”他聲音越說越小,連他自己都覺著自己太過矯情。
“那時確是這般想的。”沈薏環輕聲說著。
李渭心間隱隱泛起疼,他牽著沈薏環的手微微用力。
“隻是後來我到了隨州,明明是我向往了很久的地方,可偏偏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後來陳暄說你到了豫城,我就覺著,你又為了你的公事,放棄了我。”
沈薏環輕聲說著,她微微抬了抬有些麻了的腿,李渭便起身,坐到她旁邊,仍牽著她的手,不作聲,等她繼續說。
“當初你救下永安公主,便是為了公事,為了大局。”她漸漸沒了聲音,方才李渭已經解釋過了,她如今也已經放下了,幾次三番提及未免太過斤斤計較了。
李渭沉默著,許久,他開口說道
“我來豫城時,也沒想過你會回到我身邊來。”他頓了頓,不大自然地望向書案邊的窗欞,“我親眼看著你進了隨州城,一路上我有無數次想攔下你,甚至想過把你敲暈了綁回京城。”
他自嘲一笑,偏頭看她,“終歸沒舍得,便是知道你再也不願與我在一起,我也不想讓你怨恨我。”
“當日隨州城外,我往京城的方向去,當時想著,我總要為你做些什麼才是,至少讓你在隨州,下半生都不會憂慮驚懼。”
“當日那枚白玉印章,你可還記得?”李渭忽地想到什麼,出言問她。
“當時隻說是顧懷安的東西。”她想了想,輕聲說道。
“那其實也算是證物,當日給安平侯府定罪的除了一乾莫名的人證口供,還有幾封與羌人和南境六國的信件往來,上麵便是那枚顧懷安的印,徹底坐實安平侯府的反叛通敵一事。”李渭將自己知道的說給她聽。
“當年事發顧懷安多大?”沈薏環皺眉問道。
“十來歲吧,我記不清了。”
“那些信箋上的印鑒跟那白玉獸章是一樣的嗎?”
若是一樣的,這印如何會流落到陳沅手中,最後給了她,這種重要證物,應該在大理寺積灰蒙塵才是。
“環兒,我與你說這個事,也是想勸你,我知道你應下陳沅和陳暄了一些請求,隻是這事在沒把握之前,還是要慎重些。”
沈薏環應聲,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前路晦暗不明,也不知通往什麼地方。
她如今,還是很想與他一起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