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去吃早餐還未回來,小姨也還在夢鄉,她看了一眼窗外還未鋪灑遍地的陽光,抬手拉上了窗簾。
房間裡頓時昏暗下來,深色窗簾幾乎擋住了全部光線,仿佛置身黑夜,昏昏沉沉地躺了下去。
視頻電話還開著,厲寒辭隻能看到黑蒙蒙的一片,卻聽手機裡傳來了輕淺的呼吸聲。
他知道,這是沐晚晚準備入睡的信號。
從地下室的樓梯往上走,厲寒辭掛斷了視頻電話,腳步輕快地踩在地毯上,直上二樓。
正想著去書房辦會兒公,瞧瞧厲氏分部近期的情況,沒想到門竟虛掩著,從裡麵傳來紙張翻找的聲音。
他探身進去,看到了繆正初坐在轉椅上,手邊一本半掌厚的相冊集,抵著的那頁才放了兩張照片。
再一細看,桌麵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離得遠,還看不清照片上的臉,隻依稀能看出是一男一女的合照,以及女子的單人照片。
“來了?”
繆正初沒抬頭,聽到腳步聲,便開口打了個招呼。
“在整理照片嗎?”
他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單手提起角落的一張椅子到他旁邊坐下,長腿卡在桌椅之間。
“一些以前的老照片,翻出來看看,順便換本相冊放,以前那本……”繆正初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似回憶到了什麼,感歎唏噓。
“是她媽離開之後買的,邊縫都裂開了。”
厲寒辭這才注意到垃圾桶裡那本早已泛黃崩裂的相冊。
青筋凸起、蒼老的手摸索在照片當中,翻出一張底色黑白的照片,不禁眼眶濕潤,提及舊人,臉上帶著笑。
“晚晚長得跟她媽媽很像,你看看,這小嘴和臉型,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指尖笨重地指在照片上,卻因視線模糊,點在了一個白色虛影上。
還未見過晚晚母親的這張照片,厲寒辭乍一看差點以為是自己媽媽,同樣款式的白色旗袍穿在她母親的身上,更添了幾分溫婉與端莊,眉眼之間皆是喜色。
大概是心愛之人給她拍的照,眼底的溫柔與愛意都快要溢出來。
而同樣角度、同樣的衣服穿在他母親身上,他隻能看到一隻被禁錮的金絲雀,強顏歡笑。
“嗯,很像。”
他應答一聲,喉頭有種鼓脹的酸澀感。
“繆叔認識白瀾嗎?她有一件旗袍,和這件一模一樣。”
目光落在照片上,這件旗袍極有可能是他母親做的,夢裡母親撕碎的手稿裡,有很多這副模樣的旗袍設計。
繆正初努力回憶,眉頭都皺在了一塊,都沒想起來這個名字的女人。
“我記不清了,這件旗袍是一位友人送的,那日她特意穿上身讓我拍照,是她很喜歡的一件衣服。”
隻有提到晚晚母親的時候,他的記憶才會變得清晰,連旗袍裙擺繡著什麼花樣都能描述出來。
厲寒辭盯著照片出神,總覺得自己快要抓住什麼新的線索,卻又讓它溜出了指縫。
粗糲手掌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讓他從雜亂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你很像我那個去世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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