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就有些為難了，不管你怎麼說，都要得罪人。
於是裴延齡隻能說道：“臣以為，這俸祿是早就定下來的，如今也不好變動。”
蕭然又問道：“那如今國庫空虛，不知道裴少卿可有什麼好法子？”
裴少卿絞儘腦汁的想了又想，突然他就想到剛才蕭然說的官員俸祿的問題了。
這下裴少卿有底了，大聲說道：“臣還真有一計，開元、天寶年間，天下戶口達到千萬，百司公務紛亂繁雜，官員尚且時時有缺。”
“自從變亂以來，戶口減損大半，現在一名官員可以掌管多個部門。臣請求從今往後，內外百司有官員缺少的，不需要再補充，把缺官留下的俸祿拿來充實國庫。”
李世民語氣平淡的說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法子？”
李適一臉疑惑，他並沒有察覺出有什麼問題。
蕭然說道：“既然這個職位都沒有人，難道你們朝廷還會提前留出來一批俸祿嗎？”
這個蕭然確實不太懂，比如一個崗位之前是兩個人，現在就剩一個了，那財政總不能還給這個崗位留出來兩個人的工資吧？
這也不合常理啊。
裴延齡連忙說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的意思是，可以將積年錢帛拿出來充實國庫。”
蕭然沉默了，伱要說這個有沒有用吧，好像也有，但是這隻能乾一次啊，而且還是杯水車薪。
李適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蕭然說道：“你還是彆說了，還是聽我說吧。”
說著，他看向李適，“在裴延齡入主度支之後，因為他不懂理財之道，就設立很多名目，和度支處的老吏一同謀劃，謀求皇上的恩寵。”
“於是上奏說：‘天下每年出入的金錢和財物，新舊相加，經常不少於六七千萬貫，隻有一個庫房出現遺漏散失，且無法調查。臣請求在左藏庫裡分置彆庫，包括欠庫、負庫、耗庫、剩庫等以及季庫、月庫，用來裝納各種錢物’。”
李適對於理財方麵更是不懂，但是聽蕭然也語氣也知道這個方法是有問題的，於是便問道：“小郎君，這個方法可是有什麼弊端？”
蕭然說道：“這都不是說有弊端，而是沒有一點好處，他設立那麼多的東西，能讓國庫多一分錢嗎？不能！反而虛耗人力和簿書。”
李世民掃了李適一眼，問蕭然到：“李適信了？”
在李適忐忑的目光下，蕭然點了點頭，“沒錯，而且為了讓李適能更加的寵信自己，裴延齡甚至不惜說謊，他說左藏庫的衙門儲存的很多財貨散失了，而因為因為檢查，他讓吏員將這些東西記錄在簿書上。”
“所以才能發現不對勁，說最後在糞土之中刨取了十三萬兩白銀，一百多萬匹段雜貨，還說這些因為是找回來的丟失的東西，所以這是多出來的錢，以此來證明他的做法是有用的。”
裴延齡渾身一顫，哭著說道：“陛下！臣怎麼敢欺騙您呢？雖說此事還未曾發生，可說不定就是事實啊！”
李世民眉頭一皺，嗬斥道：“給朕閉嘴！”
說完，他看向蕭然，問道：“這可是有證據說明他說謊？”
蕭然點頭，“那自然是有的，在這件事情之後，太府寺少卿韋少華對裴延齡的這種說法不服，進呈表示抗議的表，稱這些都是每個月所申奏的現存的東西，請求加以推問驗證。”
“執政大臣請求命令三司詳議審察這件事，但是李適沒有允許，不過他也沒有怪罪韋少華，想來應該是自己心裡有數，但是想要包庇裴延齡罷了。”
李世民刀子一般的眼神瞬間看向李適，李適連忙為自己辯解道：“這，我怎會包庇一個欺君罔上的小人呢？”
蕭然說道：“話彆說這麼滿，現在是你和裴延齡相處的還不算多，所以你覺得你不會，但是在當時，你對裴延齡可是信任的很。”
“就說陸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總是知道吧？陸贄多次在延英殿的時候，說裴延齡的荒誕虛妄，指出不能讓裴延齡掌管錢財賦稅，但你寧可覺得是陸贄在排擠裴延齡，都愣是沒覺得陸贄說的是真的啊。”
“當時整個朝堂都知道他裴延齡是個荒誕虛偽的人，隻有你身為皇帝相信他，他死的時候，朝廷內外全都在為此高興祝賀，隻有你還在哀悼歎息。”
李適有些傻眼，在察覺到李世民不善的目光之後，更是膽戰心驚。
為了表示自己的立場，他連忙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我那個時候可能是被鬼迷了心竅，我這次定然不會犯下那種錯誤！”
說完，他惡狠狠的看向裴延齡，說道：“你既然沒有才能，那朕定然不可能再用你，明日你就告老還鄉去吧！”
畢竟在李適看來，一個是事情還沒有發生，再就是李適隻是沒有才能，所以乾脆把他趕回去就算了。
結果他卻聽蕭然說道：“這個處罰可輕了點，畢竟他裴延齡不僅是沒有才能，他還構陷能臣啊！”
“當時包括陸贄在內的許多大臣，都知道裴延齡的為人，所以對他十分不滿，便上表奏裴延齡的過失，可李適並沒有處置裴延齡，反倒是罷免了陸贄的相位，讓他去當太子賓客，其餘人也都被罷免或者被貶官。”
“甚至裴延齡還汙蔑陸贄等人失去權勢，心裡懷有怨氣，說陸贄等人宣揚‘天下大旱，百姓流亡，度支欠缺了很多各處軍馬的糧草’的話，想要借此激怒群情。”
“結果你李適見神策軍人上訴說度支拖欠廄馬的草料，就信了裴延齡的話。”
李適十分羞愧的說道：“是我的錯！陸相為人正直，怎會如此行事！我莫不是昏了頭！”
李世民冷哼一聲，“朕看你也是昏了頭！”
蕭然繼續說道：“裴延齡做的還不止如此，他還暗中抓捕李充，也就是跟著陸贄一起上表的人之一，他抓了他的心腹小吏張忠，百般拷打，讓他作偽證，說李充貪汙受賄，還拿這些錢去結交陸贄等大臣。”
“還說跟著陸贄上表的京兆尹挪用朝廷的錢款等，結果最後證明這些事全都不是真的。”
這下李適坐不住了，他指著裴延齡說道：“好啊！若你隻是無能，朕還願意放你一馬，結果沒成想，你竟然還是個內裡藏奸的！”
“來人！給朕將他帶下去！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裴延齡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畢竟自己是什麼人，自己最清楚，他現在就已經在打壓之前和他有過節的人了。
他可不管誰對誰錯，隻要惹了他的，他定然要報複回去。
現在聽蕭然說這些，還有李適要將自己押入大牢，裴延齡隻能庫房著說道：“陛下！臣是冤枉的啊！陛下！陛下！您饒了臣吧！”
李適彆過臉去，他現在看見裴延齡就能想到蕭然口中以後的自己。
他是標榜自己為明君的，聽見那個仿佛失了智的自己，心中自然不舒服。
郭昕等人沒想到，自己回來吃個飯竟然還能看一場戲，就是這皇家的熱鬨恐怕不好看啊。
李世民對李適的處置還算是滿意，於是他看向下麵的郭昕等人，說道：“郭老將軍和將士們今日就留在宮中吧。”
李適也連忙從剛才那又羞愧又惱怒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應和著說道：“是啊，郭都護今日便率領眾位將士們留下來，明日也好論功行賞啊！”
郭昕等人對視一眼，答應下來，畢竟不答應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