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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
柳念初捧著一本女戒,漫不經心時不時的翻上一頁,餘光卻是看向隔著茶幾而坐,神色恍惚的池家大姑娘池瑤。
若不是顧忌池家,柳念初早就想趕人了。
她顯然不欲接待此人。
柳念初絲毫不愛惜書冊,稍稍用力揉出褶皺,嘴角卻是綻出一抹笑來。
到底是臨安出了名的才女,腹有詩書氣自華,其姿容本就是上乘,讓人多瞧幾眼便自慚形穢。
柳念初道“幾日不見,你倒是瞧著清瘦了些。”
她和池瑤相熟,卻從未交過心。
臨安的姑娘,柳念初就沒看得上眼的。
然池瑤不同,她是池家的嫡出姑娘,深的池彰疼愛,即便柳念初厭惡池家,然明麵上也得以禮相待。
柳太傅迂腐,在這渾濁的朝堂裡又何嘗不是一股清流,若因為姑娘家不合的事,讓池彰盯上柳太傅,那便得不償失了。
柳念初慣會審時度勢。
她稍稍合上書,端起一杯香茶“是了,如今池伯母身子欠安,已有些日子不曾出門,也不見客,我也不好登門探望。你榻前伺候,是辛苦了。”
池瑤笑的很難看。死死捏著帕子,手指卻泛白。
她倉促敷衍道“她是我母親,這些都是做女兒的本分。”
嘴裡說著這種話,可有沒有伺候,也隻有她自個兒清楚。
自從那日,池夫人對她說了那一番話,池瑤當場就吐了。
她不敢相信,卻不得不信。
有些事在稍一提點之後,就能豁然開朗,得到了明確的解釋。
譬如,池彰疼她遠過於對兒子池興勳。
譬如,池皇後逢年過節總是讓她進宮陪著,同她說話時比池夫人還溫柔。對她的賞賜更是多到數不過來。
再譬如,池彰每每提及池皇後時,眼底的笑意是那麼明顯。
而她,竟然是這兩人的孩子。
他們是親生兄妹啊。
何況,何況那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這件事,如一把斧頭砍在她心口上,稍稍一觸,便能鮮血淋漓。然,她不敢對外人多說一個字,更不敢也沒勇氣去求證。
她想要將這個秘密徹底壓在心底。
池瑤比誰都清楚,隻要她裝作不知,這輩子在外人眼裡她都是池夫人生的。
這件事能瞞這麼多年,也能繼續瞞下去。
可待在池府,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她眼神閃躲道“柳姐姐這裡最能讓人平心靜氣,我便想著來坐上一坐。”
柳念初可我不想搭理你啊。
你心裡沒點數嗎?
她嘴裡溢出一絲輕笑“池府同太師府吳家結親,我還不曾道一聲喜,這的確是一門好親事,吳煦辰公正不阿,倒有幾分血氣,能力出眾,德行樣貌樣樣不缺。”
池瑤的心更慌了。
她見過吳煦辰,第一眼便喜歡了。
吳煦辰從不曾失禮多看她一眼,但時不時會遣手下送上小玩意以供她把玩,可見對方也是中意她的。
這樣君子的吳煦辰,若是知道她的身份,還會看得起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