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不乏有武道英才入贅軒轅,但堂堂嫡長房竟沒個帶把的子嗣繼承香火。
便是日後軒轅青鋒成功讓某位俊彥入贅家族,大宗一脈,難免抬不起頭來。
這些年,離心離德,一盤散沙,紛紛改換門庭,去依附蒸蒸日上的其餘兩房。
軒轅敬城徹底淪為孤家寡人。
甚至,所有人都知道,給這位嫡長孫生下一女的妻子,至今仍愛慕他人。
婚姻初始,她便大逆不道,與軒轅敬城約定,隻生一胎。
是兒是女聽天由命。
軒轅青鋒呱呱墜地後,軒轅敬城果真守約。
軒轅青鋒年幼時尚且不理睬娘親那眉宇間總化解不了的鬱結神色,覺得從不發脾氣的父親並未做錯什麼。
隨著年齡漸長,她終於知道,父親的不爭,在崇武數百年的軒轅家族之中,是如何致命。
越長大,越沾染人情世故,軒轅青鋒便越想離得這個碌碌無為的男人遠一些,再遠一些。
軒轅青鋒送宋恪禮下徽山,對於這位宋家雛鳳,她自然心懷愧疚。
以宋家在王朝內穩居一流清貴的顯赫家世,況且宋家三代單傳,宋恪禮的分量不言而喻。
與軒轅來往,已算是折了身份。
軒轅世家在江湖呼風喚雨,這對於朝廷中樞重臣而言,不值一提。
軒轅青鋒遇到護柩南下的宋恪禮後,使了諸多小心思,才得以相遇相知相親。
以宋恪禮的眼力,相信早已看穿。
但他仍是不介意軒轅青鋒借他,或者說,借宋家在軒轅家族內部示威。
不但來到徽山,還在牯牛大崗看上去與軒轅敬城相談甚歡。
給了天大麵子。
軒轅青鋒即便天生對士子書生並無好感,對宋恪禮,還是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知是緣於感恩,還是敬佩。
至於那個自負到不遮掩狼子野心的袁庭山?
軒轅青鋒捫心自問,若是他真的死了,會不會感到遺憾?
軒轅青鋒走在下山的青石板路上,眺望了一眼六疊姊妹瀑布。
宋恪禮微笑道“我與家父學了些麵相,袁庭山不容易死。命格極差,卻偏偏極硬。”
軒轅青鋒有些惶恐,正要解釋什麼。
宋恪禮柔聲道“軒轅小姐多慮了。”
軒轅青鋒不再說話,生怕畫蛇添足,有些事總是越抹越黑。
兩人默默走在路上,行至山腳,可見泊船,宋恪禮突然停下腳步。
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守拙先生學富五車,對三教義理剖析深入淺出。
我這幾日與守拙先生秉燭夜談,受益匪淺,先生說凡從靜坐經書中過來識見道理,便如望梅畫餅,靠之饑食渴飲不得。
此語讓我豁然開朗,以往我銘記家訓凡事謙恭,不得盛氣淩人,可終歸不懂為何要謙恭,幼稚言行落在賢人眼中,隻能貽笑大方。
軒轅小姐,請恕宋恪禮直言,守拙先生,絕非庸人!”
望著宋恪禮登船背影,軒轅青鋒一頭霧水。
宋恪禮百感交集時,瞥見一艘大樓迎麵而來。
船頭站有一名玉樹臨風的白衣公子哥,身畔隻有一名青衣女婢,和一名羊皮裘獨臂老頭。
宋恪禮並未留心,隻當作是遊覽龍虎的尋常香客。
宋恪禮這趟逗留徽山,其實有等待那名北涼世子的私心。
可惜還有父親吩咐下的事情去做,無法再等下去。
船頭,兩頭終於不用悶在車廂裡的虎夔,在徐千秋腳下鬨騰撒嬌。
世子殿下立於船頭,負手而立,眺望徽山青石大頂,自言自語,低聲道
“牯牛大崗,終於到了!”
一旁,老劍神輕嗯了一聲。
老頭兒幾近預料,吃飯牯牛大崗之行,免不了又是人頭滾滾。
這瘋子,可真是走到哪兒,便殺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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