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說什麼,也確實,無話可說。
劉小姐多慮了。”
劉妮容咬咬牙,踏步前行,將徐千秋遠遠甩在後頭。
造化弄人啊!
這對新仇人,前後各自出城。
劉妮容前往西南方,徐千秋則是向東南而去。
大雨滂沱,天色昏暗,如夜幕降臨。
官道上,泥濘難行。
二公子徐鳳年所穿靴子,早已裹滿了黃泥漿。
他轉頭間,見兄長徐千秋腳上,仍是乾乾淨淨,難免憤懣。
故而,看似不小心,踩踏在附近一汪泥潭之中,泥漿四濺。
眼看,一片泥漿就要落到兄長褲腳之上。
刹那間,於兄長腳下,一道罡氣驟然出現,泥漿儘數被彈開,然後濺落在他身上。
徐鳳年頓時黑了臉。
二人不急不緩,走了三炷香的功夫,未曾碰上一位掃墓的。
為趕時間,二人啪一聲,收起雨傘,任由黃豆大小的雨點,紛紛揚揚,砸落在身上,開始狂奔起來。
狂奔,確實針對二公子徐鳳年而言……
看著那飄逸如神仙,腳不沾地,一觸即飛,隱於雲霧之中的身影,自己卻是滿腳泥濘,徐鳳年再次黑了臉。
此番伏擊,卻不是沿著官道直掠,而是繞了一個極大的圈。
每次,腳尖踩地,地麵轟出一個泥窟窿,濺起水花無數。
若常人瞧見,隻能看到青影,一閃而逝。
再其身後,留下一串,間隔六丈,綻放如朵朵蓮花的水坑。
就像是,以石子,朝湖中打出一個水漂。
城牧陶潛稚,及三十騎兵,來到一座孤零零的墳頭。
墳墓之中,所躺之人,卻非高官,不過一名伍長罷了。
這老家夥,十六歲時,便進入邊軍步戰營。
從軍三十餘年,花了兩年功夫,靠著僥幸,殺死一名北涼鐵騎,升為伍長。
之後,整整二十年,一直在伍長這個位置上,虛度光陰。
在戰場之上,來來回回,卻始終沒殺過幾個人。
但說來奇怪,槍林箭雨,他愣是沒死。
身邊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而這老家夥,始終活著。
那年,據說,是北涼世子,年滿十六,帶兵出擊,於邊境之地,與北涼一戰。
雙方各出三千騎兵。
最終,北涼慘敗。
而老家夥,也是在那場亂戰之中,不幸戰死。
老伍長這輩子,麾下隻帶過十個新兵徒弟。
能活下來的,如今隻剩四個,陶潛稚便是其一。
由步卒,轉騎卒,平步青雲,一直做到了衝攝將軍。
另外一人,則當上了正五品的步戰統領。
還有一人,成了姑塞邊軍裡,屈指可數的優秀遊哨。
最後一人,名為董卓,比陶潛稚的官位,還要顯赫許多。
隱約,一躍便可成為北莽王庭的頂梁柱。
北莽有將,名為董卓!
老伍長一輩子,貪生怕死,教給這些新兵的本領,並非如何英勇殺敵,而是怎麼貪生怕死,怎麼從戰場上活下來。
比如,如何裝死,而不露痕跡。
比如,偷取屍體上的細軟。
比如,搶斬首級,撈取軍功。
老伍長死前,嘮嘮叨叨,也談不上骨氣,疼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最後,閉眼前,隻說了一句“真他娘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