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具後是什麼?當然是魔鬼。
放在拍賣展櫃上的物品不再有任何限製,從器官到無名屍首,從活人到奴隸,無所顧忌。
一瞬間,違法的監牢突然升級成了超過認知與道德極限的地獄,即使是最無下限的畜生與惡魔來此都會充滿震驚與崇拜。
而更甚的是,這群人以十分正式,又十分做作的姿態拍賣、出價,表情嚴肅、木訥,內心也毫無波瀾。這是最恐怖,也最詭異的。
不過,這可能也是人類之所以強大的原因。他們可以偽裝。
殘忍的人可以偽裝的很善良,凶狠的人可以偽裝的很怯懦,淫蕩的人可以偽裝的很正直。
一個人可以戴上無數副麵具,偽裝成任何一種性格混跡在人群之中。然後,最最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都是誰在偽裝,他們麵具下真正的麵孔又到底是什麼樣子。
就在這群‘人’中,有年齡相差甚遠的一老一少顯得十分怪異,十分離群。他們挨坐在一起,坐在無人的最後一排,整張臉都隱藏在連衣兜帽下。
展台上的拍賣如火如荼地進行時,他們在小聲謹慎地竊竊私語。
“一群披著狼皮的……混蛋!”年輕人的聲音都不隻是在抱怨了,甚至帶著仇恨,聽聲音是個女孩。她甚至都不想用‘人’來形容聚光燈周圍的那群貪婪的家夥。
她秀氣修長的手指緊緊抓著褲腿,整個身體都在因憤怒而顫抖。她想報警,想直接報告給總統,報告給所有那些會真正執行正義的組織。
但無奈,她們進來前簽署了嚴苛的保密協議,壓上的是旁邊的老人和她自己的名聲,所以隻得忍住。
但忍耐是有極限的,女孩想,她還是輸了。
當第一波拍賣結束後,他們打了這樣一個賭。女孩不知從哪裡聽說,接下來的拍賣將震撼眼球,全球罕見,也會非常恐怖。
老人提議他們離開,但女孩卻堅持要留下。“既然來了,何不一看到底?”她曾信誓旦旦地說。
現在看來,她高估了自己的眼光和勇氣。她認為自己對世界已經不再陌生,已經觀摩了個大概,已經能充分了解人之善惡與美醜。
太天真了。
如今,她隻能坐在遠遠的位置上自嘲。在暗淡的燈光與沉寂的聲音下,她仿佛被鎖在了座位上,動彈不得。
眼前所見到,耳朵所聽到的一幕幕,一聲聲仿佛具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是一張手將她扼住。
如果不是身邊有那個老人坐鎮,她也許早就尖叫出來了。
反觀不離女孩左右的老者則無比淡定自若。這是當然,畢竟他比女孩多活了五十年,而且這五十年中,有一半的年月都時刻是在與危險和死亡對抗。
所以老人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得勝或是失望的表情。
他看待女孩就像看待自己的孫女一樣。他知道她雖然比同齡的孩子都早熟也穩重,但在進化論下無法更變的年齡卻仍讓她身處好奇與探究的旋渦中。
而且,她長居閨中,對外麵世界的了解大多通過書籍、新聞和報紙雜誌。她理性但也有自恃的一麵。今天就是個教訓。
讓老人欣慰和安心的是,女孩很少會在同一個錯誤上栽倒兩次,這也是她嚴格要求自己時刻牢記的家規。
老人斜睨著女孩,做好隨時製止她崩潰的準備。這裡的崩潰不是說女孩有多麼脆弱。而是說,一個正直、善良、長期受正規教育與文化熏陶的孩子在親眼目睹眼前這些罪惡後內心所產生的無窮憤怒可以很容易便衝破她固守的理智防線。
這點,即使是一個成人也很難接受的了。
找到了合適的時機,老人輕聲說“我們隨時可以離開。”
女孩沒放棄掙紮,輕咬紅唇搖了搖頭,說“不,我的確很害怕,很生氣。但你在我身邊,我知道自己很安全。這就是真正的世界嗎,塞巴?”
老人適可而止地點了點點頭,說“不過,這隻是其中一塊拚圖,大小姐,並不是所有的拚圖都像這樣。”
“我喜歡這個比喻。所以,既然是拚圖,我們就隻有徹底看清它的細節後才能將它拚回原本的圖案,不是嗎?”
“的確如此。”老人淺笑說。
被稱作大小姐的女孩重新振作精神,抬起頭,挺起胸膛,將視線重新拉回到拍賣台中心。
一個戴著鐵質麵具,身體強壯,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被鎖鏈束縛住四肢,站在更高的圓形展台上。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從未被麵具遮蓋住的那雙眼睛和身體上的狀態來看,這個‘拍賣品’已經完全陷入在驚慌和恐懼之中。但他沒有掙紮,想必是被迫服食了一些讓精神無力的藥物。
在一陣喧囂後,最後出價的是一個套著紅帽子,讓人一看身材就知道是一個無法控製住自己食欲的買家。
女孩深呼吸,但無法抑製自己去思考這交易背後的淫穢陰謀與目的。
好在,沉重利落的拍賣錘的聲響結束了這一輪的競價。中年女人成功標到了她想要的‘物品’。
在等待下一個‘商品’被推上展台時,大小姐也獲得了短暫的喘息,這對她就像一個乾渴之人久逢甘露。
……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帶到這裡的。
總之,那天醒來後,他便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封閉的黑暗空間中。沒有窗戶,沒有光,隻有幾個通氣孔。
所以他沒費力氣去掙紮,反而老老實實坐著,沉思起來。
最近他很喜歡動腦思考,因為他的身體還沒能力保護自己,所以頸椎上那個隻占了身體重量百分之二或者最多隻再多一點的器官是他最好的朋友。
很快,他便想出了原因,因為醒來時嘴裡還殘留著一股橙汁的酸味。這是他喝到的,也是身體接觸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所以,如果有什麼意外或者陰謀的話,那杯橙汁最可能是凶手。
他接著回憶自己是如何喝到那杯橙汁的。地點是一艘臨時加塞進港口的客船內的餐廳,位置是在吧台最邊的角落。他知道周圍什麼樣的人都有,所以一直保持著謹慎和警惕。
他房門從來都是上兩層鎖,從不跟陌生人搭話,不喝他們的水,也不跟任何人去什麼隱蔽的角落。
他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回家,或者說出國求學的孩子,有些孤僻,有些乖戾。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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