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腳尖輕輕落地，脖子上的血也同時滴落了下來。
先是一兩滴，隨後血滴成串，無法製止。
恍惚間，視線變得模糊，而後身體跪倒下來，斷了氣。
魯傳印見到這一幕，體內真勁轟然爆發，理智動搖得都說不出話來，隻雙目腥紅欲裂。
從剛才到現在，描述起來慢，但實際上不過十幾息的時間。
如此劇變誰能接受？誰能心如止水？
他扭頭看向林安，然而林安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再向彆處看去，任然沒有。
魯傳印四處梭巡，都是不見林安蹤跡，他已經顧不得眼前的大黑牛了，隻想找到林安，看著看著，卻是感覺到太陽穴一陣刺痛。
視線中的畫麵就此定格。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院中的崔止敬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如果說他們之前，還因為林安年輕，存在幾分僥幸。
現在，誰都不敢質疑，眼前的年輕人遠比看起來還要危險百倍！
兩位成名已久的真勁高手，就這麼被殺了？
歐陽平和魯傳印在江東府名氣極大，這已經代表著最頂尖那一批的高手了。
崔止敬自忖鬥不過這兩人。
而他的岩拳幫在五氣劍宗麵前，也少了諸多底蘊。
可說一千道一萬，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被殺的，這隻能說比起魯傳印和歐陽平，比起五氣劍宗，這個小村莊裡的年輕人更為恐怖……
“讓諸位見笑了，今日不便待客，還請回吧。”
林安不知從哪出現，麵帶笑容地站在眾人麵前，那隨和的模樣，就仿佛剛才的激戰與他無關似的。
所有人摸不清林安的路數，加之剛才的戰鬥曆曆在目，現在手腳都有些冰涼，一時間無人回應。
過了片刻，崔止敬才深吸一口氣，神色敬畏道“還望公子勿怪。”
其餘人這個時候也是附和道“對，五氣劍宗如今式微，卻依然霸占著靈脈不肯放手，江湖上早有怨言，公子這乃正義之舉！”
林安淡然一笑，並未說話。
其餘人見狀，也擔心拍馬屁拍到馬腿上，麵色訕訕，逃也似的連忙告退。
“正義之舉麼……”
林安獨自一人站在院中，看著五氣劍宗的人倒在血泊中久久不言。
姚曼青這個時候從廂房中走了出來。
林安看著她，於是笑問道“我這算是殺人奪寶麼？”
姚曼青想了想，點頭應道“算！事關五氣劍宗百年基業，即便今日不動手，遲早也會對上的。”
“可我覺得動手有點早了，明明雙方還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這樣顯得我是那種貪圖利益的小人。”林安思慮道。
在戰鬥中，他酣暢淋漓，可一切結束後，又莫名悵然空虛。
之前殺白龍寨的人時，也有類似的感覺，不過那是一幫山匪，心理負擔沒這麼重。
姚曼青笑了，笑得很是明媚，似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夫君雖有天縱之才，得仙人垂青，但畢竟年輕，經曆少了，有惻隱之心在所難免，不過既然選擇了練武這條路，誰又不是貪圖利益的小人呢？”
“有俠氣的人已經死絕啦，如今你所見到的武道高手，哪一位不是踩著彆人的屍體一步步爬上來的？若凡事都等結仇再清算，就失了先機，利益，已經是最好的動手理由。”
“你今天所做的，不過是五氣劍宗的人之前做過的，也是他們想對你做的。”
“還有崔止敬那幫人。”
姚曼青眸子瞥了外麵一眼，道“夫君，你信不信，剛才走的那幫人，看起來和五氣劍宗關係要好，但回去之後，隻怕會爭先恐後吃掉五氣劍宗？動起手來甚至比你都狠。”
她笑了笑，繼續道“若按文人的道德要求，隻要練武，那人人都是小人，區彆在於，有人是真小人，而有人是藏在暗地裡的假小人。”
林安看著姚曼青，真切道“沒想到你的道心如此堅固，所以，你究竟幾歲？到底修煉了多久？”
“夫君，說正事呢。”
姚曼青翻了翻白眼，怎麼扯到她的年齡了。
林安會心一笑，他自然是讚同姚曼青的說法的，隻是同樣覺得，即便是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也會存在有俠氣的人吧？
可惜，他不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