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堆上,簡雍正在闔目入睡。
不過因為新的環境不太適應,加上白日裡又被曹孟德狠揍了一頓,身上青一塊腫一塊的,所以簡雍睡的很淺。
他隱約聽到有腳步聲,
接著好似有開鎖的動靜……
有人!
有人在一步一步的朝自己的走過來。
不好……
莫非是那曹賊記恨,又不好當眾殺我,夜裡派人偷偷索命了?
唰~
簡雍猛然睜開雙目,就看到一張奸詐到令人生惡的嘴臉,此刻已經堆滿了笑意,近乎諂媚的對著自己:“憲和,你醒啦?”
“曹!”
“曹,曹……曹賊!”簡雍下意識往後縮,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憲和,大殿之上你當著天子的麵,那般折辱孤,孤一時氣憤,才打了你幾下,畢竟孤也是要麵子的!”
“今夜孤想到你還監牢之中,一夜難眠,輾轉反側,世人皆知我曹孟德好人妻,可今夜就連人妻都不香了……”
“唉!這不,孤還是來看你了。”
簡雍看著這一幕,差點沒笑出來,這曹賊,真是前倨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吾兒子烈,尊憲和為叔父,那我與憲和便是兄弟。”
“憲和啊,孤承認今日孤是衝動了些,孤不該對你動拳腳,孤錯了,孤認錯,可是憲和,你往後也得照顧孤的顏麵一二才是!”
“來人!”
立馬有三五隨從拎著食盒上前,都是美味佳肴,一碟一碟的端上案。
還有一個老者拎著藥箱往前湊,開始給簡雍治傷。
曹操道:“這是宮裡的禦醫……”
這話一說出來,見慣了多少大世麵的簡雍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禦醫回頭道:“啟稟丞相,簡大人都是一些皮外傷,就算不醫治,十多天也就自行痊愈了。”
曹操對著簡雍嘖嘖道:“你看看,憲和啊,縱然你當著天子的麵如此折辱孤,孤還是刻意留情,不忍傷了你啊!”
“十多天就自行痊愈也不行,禦醫,趕緊給憲和治傷,最好三五日內就得都治好,不能有任何傷痕!”
一盞茶的功夫,
禦醫就已經退場了。
牢房內,
簡雍老神在在的坐在茅草上。
他端起酒壺,自顧自斟了一杯。
曹操以為他會順勢也給自己斟一杯,然而,簡雍沒有那樣做,他直接放下了酒壺。
然後,簡雍端起剛給自己的斟那杯酒一飲而儘!
罷了,才笑嗬嗬的望著曹操:“前倨後恭,思之令人發笑,能讓曹丞相做到這一步,就可知那襄樊之戰,曹丞相輸的是有多慘了……”
簡雍指腹輕點桌案,
“孟德啊,且給乃公再斟一杯。”
……
……
許昌,某處府邸。
府外層層軍士護衛,幾乎圍了個水泄不通。
轔轔轔~
有馬車在府邸外停了下來,一道身影緩緩從馬車上下來。
噌!~
刀劍出鞘,
槍矛並舉。
“什麼人?!”
“敢亂闖府邸者,殺無赦!”
踏~
踏~
那身影腳步不停,隻是從懷中取出一道竹簡,隨手遞到為首校尉身前:“徐庶徐元直,奉曹丞相之命,進府探望君侯。”
來者正是劉玄德的首任軍師,徐庶徐元直。
徐庶自被程昱以一封徐母偽信騙進曹營之後,便一言不發,不為曹孟德設一謀一策。
即便徐庶在赤壁之戰前看破了孫劉聯軍的計謀,也隻是為了避免被戰火波及自身,找了個借口,提前回了許昌而已。
他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和那位劉皇叔再有什麼際遇,卻不曾想今日又能與故人相逢。
想到這些時日發生的劇變,徐庶神情複雜,那位劉皇叔家的麒麟子果真了不得,奈何劉皇叔卻不能用……
嘩啦~
侍衛首領展開竹簡,望著那上麵熟悉的字跡以及鮮紅的丞相大印,頓時神色恭敬起來:“果是丞相手令,元直先生請!”
……
午後的日光,緩緩照射在府邸後院內,照射在那柄寒光吞吐,殺氣騰騰的青龍偃月刀上。
關雲長望著那一泓秋水般的刀刃,怔怔出神。
自那日在江邊被擒之後,關雲長便一直被曹孟德派精銳看守,入了許昌後曹操雖然又請關羽入了大宅華府,但依舊派遣百餘軍士將關羽所住團團圍住。
曹孟德隻要有空,就三天兩頭的親自來探望關羽,或是派心腹重臣來撫慰對方。
奈何關羽一概不見。
“唉!~”關羽一聲輕歎,他伸手緩緩撫摸著青龍刀冰涼的刀身,丹鳳眼中沒有絲毫遲疑。
當初徐州城外,自己為了護住兩位嫂嫂,不得已才降了曹操。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又無牽掛,若是再降曹孟德,與那貳臣又有何異?
他關雲長的《春秋》豈非白讀了?
又置當當初與大哥、三弟結義時的桃園之盟於何地?
關二爺思緒翻湧,他想起了那日江邊之戰……
以三弟的武藝,護著大哥殺出重圍想來不成問題……
“關將軍,彆來無恙否?!”
一道略帶顫抖的聲音,打斷了關羽的思緒。
這聲音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
關羽愕然抬頭,一張熟的麵孔闖入關雲長的視……
徐庶?
“元,元直先生?元直先生!”關雲長愣在哪裡,那雙丹鳳眼中亮起驚喜之色,他激動的快步向前,一把握住徐庶衣袖:“不曾想關某還能在此與先生相見!”
對這位自家大哥的首任軍師,關羽一直極為讚賞。
彼時徐庶初到新野,便助自家大哥大敗曹仁,破了曹軍的八門金鎖陣,在關羽看來其能幾乎不在諸葛孔明之下。
可惜,
其老母為曹操所囚,不得不離了大哥,去了曹營,如此大才實在是可惜。
想到當初往事,關雲長不由為之感歎:“關某如今雖為階下之囚,但能見當年故人,實是不勝欣喜。”
徐庶苦笑搖頭:“如今天下形勢恐將有變,不知往昔故人,還能存續幾人。”
天下形勢恐將有變?
關羽怔然:“元直何意?”
徐庶直視關雲長:“雲長可知,如今襄樊是何等局麵?”
“可知中原大變在即?”
“可知曹孟德麾下親信大將,又在何方?”
“可知許昌已是危如累卵?!”
徐元直話語不停,關二爺隻是搖頭:“某自為曹孟德所困,已不知多少時日,如何會知這天下大勢變化,元直……”
關雲長話語忽然停了下來,自己在許昌至少也待了一月有餘,徐元直為何往日不來,卻偏偏今日才來?
“元直先生……”關二爺丹鳳眼冷冽:“莫非是奉曹孟德之命來見我?”
徐庶沒有掩飾:“不錯,正是曹孟德托我來見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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