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孔明的話,揭開了劉備不願麵對的殘酷現實。
當劉武回到荊南,
當劉武殺至這西陵城,
他劉玄德便注定沒有翻盤的可能,西陵城他攻不下來了,夏口他也不用想了,至於什麼殺回公安,奪回荊南四郡已然成了空話。
他之前所有的謀劃,隨著劉武的到來都已經煙消雲散!
劉備不甘心,他死死緊攥雙手鼓槌:“若是不戰,難道備就站在這裡,等著那逆子上岸麼?”
孔明搖頭:“主公若是不戰,更不可與長公子相見,此一時彼一時也。”
“以往的長公子與主公乃是父子,主公或可以父子綱常來壓他,可現在……”
諸葛亮眼神複雜:“長公子已然入了天子大宗嫡脈,是天子的兄弟,更受皇帝冊封為楚王……”
孔明做夢也沒想到,這位長公子居然真的說動了皇帝,讓皇帝把他遷入了天子大宗,這一招可謂是釜底抽薪,羚羊掛角。
原本宗法綱常是劉備壓製劉武的絕佳利器,可這轉瞬之間,便主客異位,劉備反而被劉武拿宗法綱常死死壓住,連最後的優勢也沒了。
這位長公子果然手段高絕,用策用計,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諸葛亮:“若單純以名爵論,劉武的爵位遠在主公之上,主公當向劉武見禮。若以宗法論,劉武如今是皇室大宗,主公乃是小宗,小宗見大宗,依舊是主公向劉武見禮。”
“此事若傳揚出去,隻怕於主公的聲名不利。”
豈止是聲名不利?!
生身之父向親兒子見禮,這事傳出去,他劉玄德就成了整個大漢最大的笑話,不,不止如此,他劉玄德還會因此事而貽笑千古,為後人所恥笑。
真要落到這個下場,那自己還不如一場死戰,死在那小畜生手裡來的痛快。
呼!~
江風呼嘯,黑沉沉的江陵戰船,離西陵越來越近。
“先生,眼下備該當如何!”劉備心頭焦躁,如今劉武的人馬上就要上岸,他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諸葛亮心中早為劉備做出選擇:“撤!為今之計,隻有趕在劉武大軍登岸之前,速速撤軍,日後再重新謀劃取荊南四郡之事。”
“三將軍若是……若是命不該絕,以劉武和三將軍的關係,翼德必然無恙,雲長也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劉玄德在看見劉武的援軍之後,還咬著牙想要攻西陵城,既是為了給自己掙得一條活路,更是擔憂張飛與關羽。
可現在劉備既攻不下西陵城,張飛和關羽似乎也用不著他擔心了,這西陵城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值得自己留戀不去了。
難道自己此番當真要無功而返,回江東和孫紹一起坐等劉武、孫權殺上門來麼?
眼看著劉武的座船馬上就要靠岸,劉皇叔還在遲疑不決,諸葛亮額頭已經滲出了細汗:“主公,不可再遲疑了!”
也罷!
這些年來自己退敗的還少麼?
丟徐州,
困許昌,
敗新野!
被曹孟德大軍追殺猶如喪家之犬,可哪次自己不是挺了過來?這次,定然也不例外!
啪嗒~
那雙鼓槌被擲在塵埃,劉玄德猛然轉身:“傳我軍令,整軍,撤回江東!”
鐺鐺鐺!~
銅鉦之聲大作,響徹西陵城外,這便是鳴金收兵中的“鳴金”。
十餘騎士卒,四下傳達劉備的軍令:
“皇叔有令,整軍,撤回江東!”
“皇叔有令,整軍,撤回江東!”
“皇叔有令,整軍,撤回江東!”
嘩啦啦!~
原本將西陵城層層困住的江東士卒,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緩緩向後散去,隻留下滿地的鮮血和屍體,淒涼的躺在城下。
張飛殺上了城頭,卻當著兩軍所有士卒的麵自儘,早已讓這些江東兵的軍心、士氣散儘。
連張翼德那等天下猛將,上了城頭居然都被逼的自儘,他們這些普通士卒衝上去又有什麼用?
白白送死麼?
既如此,不如早回江東。
江東兵早就不願攻城了,尤其是他們已經看見大江上駛來支援西陵的船隊,厭戰之心更甚,此刻聽到劉皇叔傳令撤軍,他們無不長舒一口氣。
轟隆隆!~
大軍整軍,後隊變前隊。
人頭攢動,仿佛浪濤起伏。
江東水師氣勢洶洶的來,又匆匆倉惶離去。
中軍所在,劉字大纛下,劉玄德跨在馬上隨著大軍往岸邊行去,隻要到了岸邊,上了船,自己和江東士卒就徹底安全了。
馬背上,劉備忍不住回頭望向西陵城:“二弟、三弟,你們暫且在此受些委屈,我劉備遲早會殺回西陵,將你們從劉武那孽障手中就出來!”
劉玄德深吸一口氣,轉回了腦袋……
正在此時,
劉武帶來的一萬援軍,開始下船了!!!
……
轟隆隆!~
江陵船隊停靠在西陵岸邊,萬餘江陵援軍,就像是滾滾浪濤朝著西陵城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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