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也對我們很好,還說讓我們不要恨爸爸媽媽。
媽媽原本給我掏耳朵的手停了下來。
我動了動身子,媽媽,好了嗎?
“換一邊。”
我又跑到媽媽的另一邊偏頭,等著她給我掏另一隻耳朵。
“長大了要對你爺爺奶奶好一點曉得不?”
“曉得!我要帶奶奶到北京去看天安門!還要帶媽媽去!把爸爸也帶上,還有爺爺!”說這話的時候,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照的人直想睡覺。
媽媽笑的很開心,說“好,那媽媽等著你帶我去看天安門~”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和媽媽做了約定。
哥哥在一旁玩遊戲機,完全沒有參與我們的話題的意思,我眯著眼睛想,到時候順帶把哥哥帶上好了。
爸爸下班了,媽媽做好了飯菜。
我們一家人終於又在一起了。
天黑了,要睡覺了。
我睡在媽媽的身邊,感覺安穩極了。
趁著休息日,爸爸媽媽又帶著我和哥哥去了寨子裡的一個叔叔家,他也在廣東打工,並且找了女朋友,快要結婚啦。
坐在電梯裡,我緊緊的拉住媽媽的手,電梯的數字開始變化。
‘叮咚’。
電梯停在了六樓,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媽媽敲了門,叔叔開門將我們迎了進去。
比媽媽住的房子要大好多好多,還有柔軟的沙發,巨大的彩色電視,還有很多很多我說不出來的裝飾。
我的心裡好像有顆種子,開始萌芽了。
隻是,我終究還是要上學的。
送我和哥哥上了回家的大巴車,爸爸媽媽又開始工作了。
這次我沒有哭,我知道,如果我哭了,媽媽也會哭的。
總感覺自己又長大了一些,我悄悄的在心裡給自己豎了大拇指唐優!你是最棒的!
回去後哥哥還是老樣子,每天流連於各種遊戲廳,我的生活也陷入了平靜,每天就是安穩的上學、放學、上學、放學。
不一樣的是,我沒有再走小路,而是儘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到周末啦!
奶奶說要帶我們去爬山。
我差點沒拿穩手中的飯碗,我以為早已忘記的事情,原來——一直存在我的腦海裡。
等到奶奶說出爬的是有寺廟的那座山之後,我鬆了一口氣,不是那座山呀,那我就放心了。
爬山的人數有6個,奶奶、唐誠、唐念、唐坤、彭竣和我。
那是有很多階梯的山,奶奶邊走邊唱“妹兒妹兒你莫哭,轉個彎彎是你屋。田也有,地也有,打開後門看石榴。石榴樹上一餅糖,哩哩啦啦接月亮……”
我們就在後麵跟著唱,歌聲飄的很遠很遠。
奶奶說,這山頂啊,有座廟,可靈了。
我有些心動。
她又說,就是現在年紀大了,走不了那麼遠咯。
竣竣哥就接話道,奶奶哪裡老了,奶奶還很年輕呢。
我們都坐在亭子裡歇氣,這站得高,看的風景就是不一樣。
我看向上方的台階,發出感歎“這個階梯好多哦~”
“肯定多,都接到山頂去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階梯嘞!”奶奶用衣服扇著風,她很怕熱。
“莫?”竣竣哥有些不相信,發出了疑問,“有浪麼長?”
“你不信你自己一個一個走上去數去噻,我又沒拉到你。”奶奶似乎走累了,靠著柱子閉著眼睛說。
竣竣哥瘋狂搖頭“爬到這裡都累的不行了,我還往上頭爬,我又不憨!哎~那裡有好多金銀花哦,走走走,扯下來搬轉去徹了賣錢去!”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很多金銀花,開的很好。
好在上來的時候是帶了柴刀的,沒一會兒就砍了一大捆金銀花藤,上麵開滿了黃的白的花,還有沒開的嫩綠的青芽。
2009年4月20日天氣陰
我又請假了,因為存在感很弱的外公去世了。
爸爸媽媽回來奔喪了。
嘎嘎頭發花白了。
葬禮上的媽媽很傷心,這是她的爸爸,靠手藝養活了一大家子的爸爸,就這麼去了。
那個會給我和哥哥做竹節人的嘎公,變成了星星,埋在了山裡。
大家都說嘎公不願離去,因為抬棺上山的那天細雨連綿。
嘎嘎說,嘎公死了也好,那病,太磨人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眼含淚水的。
葬禮過後,爸爸媽媽又走了,叮囑他們好好讀書。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搖頭。
我11歲了。
爸爸媽媽給我寄來了生日禮物——一輛女士自行車。
車型很漂亮,顏色是紅色的。
哥哥總騎著我的自行車跑來跑去,跑著跑著,暑假又到了。
二舅家的小娃娃已經長大了不少,矮矮的,和當初的她一樣。
山村的夜,還是那麼舒服。
不妙的是舅媽去茅廁的時候被千腳蟲爬了腳,腫的老高。
緊接著我又看著千腳蟲從嘎嘎家的火坑旁的一個小洞裡爬了出來,嚇得我汗毛都立起來了。
嘎嘎拿著火鉗,把千腳蟲夾進了尿桶,千腳蟲死了。
就在我上了六年級不久後,忽然傳來舅媽的死訊,做筆記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
是千腳蟲的原因嗎?
莫名的害怕在心裡出現。
可我又想起了嘎嘎。
一年又一年,她送走了她的媽媽,送走了她的丈夫,又送走了她的兒媳,她,還能撐下去嗎?
我聽見嘎嘎那邊的人說,是舅媽的命不好,沒福氣。
可我記得很久以前,他們說舅媽可有福氣了。
所以,命,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