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誇張啊,”卡羅爾看著雙手反綁,用絲巾封住嘴,被繩索牽住的少女,譏笑著搖了搖頭,“對待淑女如此粗暴無禮,會長現在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惡徒。”
“隻是效仿某人而已。”
“那還差了點,我可是連眼睛也一齊蒙上的哦。”
“不需要,”傑羅轉回頭,“迪妮莎小姐不看著我的作為,就沒有意義了。”
順著溫泉的流動,從一處水潭走出。
映入眼前的是高聳的城牆。劍與法杖交叉的旗幟迎風飄揚。
時隔如此之久,傑羅再次返回了自己的故鄉。
不露出衣物之下的義肢,左眼帶著眼罩的卡羅爾並不如何引人注目。然而一頭銀發,異色雙眼,左眼向下印著漆黑紋身,還牽著一名套著鬥篷的少女,這樣的傑羅想低調行事顯然是不可能。
所幸他有著一個還算便利的身份。
“請勳爵大人稍等片刻,我立即通知統領大人。”
魔法戰鬥兵的兵營在一個稍顯特殊的地方。
位於王都的中心,旁邊就是王宮的入口。雖然與恢弘大氣的王宮相比,魔法師們的兵營顯得簡陋渺小了許多,不過仍然是區彆於周圍建築的龐然大物。
與之相對的,隔著王國入口的另一邊,則是高聳的法師塔。
並未等待太久,傑羅三人被招待進入了兵營。
進入會客間,威爾斯統領已經等在其中。
屏退了侍從,他的眼光掃過傑羅身旁兩人。
“在敘舊之前,能介紹一下嗎?”
傑羅還抱著對方可能認識“千人斬”的心態,然而果然如迪妮莎大小姐所言,“溫泉之友”的傳說對於王都的大人物而言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這位是卡羅爾,”輕描淡寫的介紹之後,傑羅轉向另一邊,“這位威爾斯大人並不陌生。”
他掀開了少女的兜帽。
迪妮莎極其自然的,動作標準且優雅的向統領大人行禮問好,仿佛身上的束縛並不存在。
“傑羅爵士,你是在挑戰羅裡安的法律嗎?在我將你抓進監牢之前,你最好給出合理的解釋。”
傑羅聳了聳肩。
“大概就和你們軟禁國王差不多吧。”
房間中的氣氛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平靜過,就在這越加凶險的氣氛中,幾人涇渭分明的分在房間兩邊進行談話。
隻要能夠接近羅裡安國王“阿拉斯泰爾羅裡安”,為國王陛下效力者,必然會產生某種焦慮。
這樣的國王真的能治理好一個國家嗎?
多疑、軟弱、缺乏主見,甚至連平素私底下的發言都缺乏底氣。這個連是否有膽量站在國民前麵宣讀旨意都說不準的國王大人,無法想象他如何在戰場上一馬當先帶領士兵衝鋒,更沒法想象他如何在統治國家和支配民眾方麵有何建樹。
要不是有一大批忠臣保障著國王的權力,這位懦弱的國王大概早就被架空,或者直接推翻。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昏庸的阿拉斯泰爾陛下仍然不分忠奸的剝奪了不少臣下的權力,轉而信任不屬於自己國家的教會。
單從這些看來,這位國王陛下似乎沒有繼續效忠的價值,說不定擁護已經成年的王子是更好的選擇。
但是,依然如此仍有不少人對國王陛下抱有希望。因為他們都是與年輕似乎的國王一同成長,見識過那個曾經自信、勇敢、果斷,並且滿腹雄心抱負的國王陛下,企圖用自己的努力喚醒如今一時陷入低穀的國王。
在他們對抗著內憂外患的同時,他們也在尋找著國王變化的原因。
或許之前已經得出了不少推論,不過現在最可能的,便是“能夠影響心智”的魔王石。
“我想要調查‘魔王石’的事情,這是我們合作的內容之一吧?”
為了對抗金獅公爵而結成的同盟,讓傑羅與布萊爾的通緝被撤銷。同時還說定了在“魔王石”與金獅公爵的研究等事上的信息共享。
“你該不是想要進入王宮吧?”
統領大人眉頭皺緊的問話得到了讓他眉頭皺得更緊的答案。
“是的,我不但要進入王宮,我還要調查十年前的事件。”
“你以為我會允許嗎?”
“我不需要你允許,我這次前來隻是希望你幫我暫時照看迪妮莎小姐。你是知道她的重要性的人,我相信你不會隨便放走她。”
傑羅朝一直安靜且表現得悠閒愜意的少女看去。
“不過最好還是彆讓她說話。迪妮莎小姐的花言巧語堪比惡魔的勸誘。我可不想回來的時候,統領大人被蠱惑成我們的敵人。”
離開魔法戰鬥兵兵營,傑羅終於長長的鬆了口氣。
“難受嗎?”
卡羅爾嘴角含笑的看著前路問道。
“她肯定也不好受。”
“雖然接觸的不多,不過迪妮莎小姐其實的是個很容易看懂的人這點也很容易看懂。那副樣子完全是做給你看的,這樣做作的要強稍微、有那麼點可愛。”
“就算能明白這點,更深的就看不明白了。”傑羅苦笑了一下,“她想要的是什麼,在乎什麼,什麼對她是有價值的,這些我都不明白雖然明白她喜歡的食物、顏色還有其他喜好什麼的。”
“就是這樣無法用簡單的詞語形容的個性,才吸引了會長?”
“不,”傑羅搖了搖頭,“是魔王石的作用。”
離開了大路,王都的繁榮逐漸被拋到身後,兩人來到一座高聳的建築前。
看上去是鐘樓,但並沒有能夠敲響的內容物。
空空如也的頂樓之下,是一間有著陽台的閣樓。
“以前我都是在陽台上彙報工作,不過這一次我們走正門吧。”
卡羅爾帶頭向門口走去,傑羅向著更高的天空望去。
那裡有一小群白鴿繞著天空翱翔。
在這裡,他會見到奧裡莉安的父親,說不定會被給予“烏鴉”這樣的身份。
但比起烏鴉,他現在更想成為一隻坦率且合群的鴿子。
不需要思考太多,隻要跟著領頭者一同扇動翅膀。這是否自由他並不知道,但是這樣所承受的作孽會減輕許多。
如果沒有自己的思想,把一切都歸咎於外物,這樣還真是輕鬆。
所以說都是“魔王石”的作用,所以現在自己能夠對她粗暴,能夠無視她的感受,綁住她的手腳,堵住她的嘴。但是沒有辦法遮住她的眼睛,如果連那深邃的鮮紅也失去了,自己絕對會擋不住這些行為帶來的悲哀。
然而這樣的悲哀又何嘗不是自己必須麵對並將它克服的呢?
隻有這樣,才能用自我的思想否定曾經向自己發號施令的“領頭鴿”,才能憑自己的思想將羽毛染成同她一樣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