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魔法師與墮落者公會!
晶石護盾依舊庇護著耀光城,透過護盾能看到士兵和市民們在偷偷的在房簷下仰頭遙望著艦隊。
護盾終究有被消耗殆儘的一刻,更多的士兵仿佛潰散的蟻群在街道慌亂穿行。
說不定這群人又爭起來了吧?
六隻羽翼平緩的扇動,傑羅的身體在天空漂浮。
想象著下方街道中的情況,傑羅一時間感到格外疲憊。
他降到艦隊與護盾之間的高度,光彩各異的魔法在天空蔓延。好似色彩濃烈的抽象畫,代表魔法的光芒隨意而密集的排列,遮蔽了原本的天空。
短暫的凝聚後,魔法傾瀉而下。火焰、寒冰、風刃、岩塊,魔素以不同的方式結合,宛如千萬隻異獸共同施展魔法。
晶石護盾劇烈顫動,大地搖晃,耀光城陷入一片恐慌。
持久不歇的魔法之雨衝刷著護盾,相較於色彩濃烈的元素魔法,半透明的晶石護盾幾不可見,似乎隨時可能消失。
在護盾被足夠削弱後,傑羅抬起手。
魔法之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加上了白與金的六色龍息。
龍息彷如從天而降的光柱,刹那間擊穿了護盾,將耀光城的中央城區暴露在天空下。
傑羅背後羽翼消散,黑龍俯衝而下,載著他落到城中。
“下一次,早點讓我來。”
身體中還留著銀焰的話語,傑羅一臉陰沉的從龍背上跳下。
一聲槍響傳來,憑空浮現的骨盾擋下了彈丸。
之後再無動靜,一開始的槍聲孤零零的在街區回蕩。
天空的艦隊勻速降下,藍色的魔法陣在地麵顯現,複數的人影從中走出。
從城中央的指揮所中快速的跑出一小群人。黑龍仰頭咆哮,剛跑出建築的人群被嚇倒在地。
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快速的擺著手“彆動手,我們投降!”
之後的談判交給了迪妮莎和奧爾法。
傑羅守在談判間的門外,倚靠著護欄,仰望著仿佛與天空融為一體的艦隊。
一串平穩的腳步聲從後麵接近。
“那孩子叫做安潔,是在你離開南鎮的那短時間加入的傭兵團。父親是天國傭兵團的資深傭兵,從小就接受了戰鬥訓練,本身的資質也非常好,經常擔任行動小隊的隊長。”
布萊爾手撐著護欄,在傑羅的身邊說道。
“我聽說是個喜歡照顧人的家夥,很有責任心還很努力,”傑羅悵然的笑了笑,“什麼嘛,我的傭兵團不是也有這種優秀的團員嗎?”
“好像私底下還很喜歡打聽你的八卦。”
“原來我對新人也有吸引力啊~”
“好像是為了彈劾團長,四處收集團長作風不良的證據”
“有責任心過頭了吧!”
布萊爾露出苦笑“總之,就是這樣的女孩。”
傑羅沉默了一會兒。
“她的那些朋友呢?”
“要不是青鳥攔著早就衝下來為她報仇了。”
傑羅半搭下眼“他們一定希望我能做些什麼吧?”
“這是戰爭,對於陣亡者已經有一套完善的處理方案。更何況,我們現在的處境本身就備受爭議,更要顧全大局”
“哥哥,”傑羅打斷了布萊爾的話,“你現在的話完全不像你會說的哦。”
布萊爾愣了愣,隨即歎了口氣“奧爾法先生叫我這樣勸你。”
“我猜也是吧,”傑羅笑了笑,“但是最後做決定的隻會是迪妮莎小姐。”
“可是我覺得奧爾法先生說得沒錯啊”
“我也覺得沒錯,不過,”傑羅再次抬起頭望向天空,“我不喜歡‘處理’這個詞。可能我還是不夠成熟吧,比起製度,我更在乎人情。”
布萊爾看著他,突然釋然的笑了起來。
“弟弟果然不適合做領袖,隻適合做朋友。”
傑羅搖搖頭“能接受我這樣的朋友的,也隻有少部分人吧。”
布萊爾望向與他相同的方向。艦隊在天空安靜漂浮,蒸汽機排出的白煙被風拉成一條直線。幾隻飛鳥從船身掠過。
“少也沒什麼不好的。”
布萊爾的話音隨風消逝,兩人都沒再說話。
談判結束後,耀光城回到了奧爾法的管理。
銀焰的個人魔法表演成為了擊垮抵抗的最後一擊。在傑羅一個人的監督下,所有的士兵在中央廣場交出武器,討伐軍的貴族們則是被集體關押進了耀光城的監獄。
罪名有“戰爭罪”、“叛國罪”、“謀殺貴族未遂”等等,隻要是能沾上邊的罪名全部用了一遍。
貴族們叫囂著要與城外的軍隊取得聯係,並且需要和多羅斯、格林薇爾見麵,結果被告知他們要求聯係的對象早就已經撤退。
除了需要維持艦隊飛行的操作人員,傭兵團全體自由活動。原以為青鳥和疾風分部的團員會回家探親,結果他們和餘下的團員都一齊聚集在城外的一處小山丘。
“成為傭兵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生離死彆的覺悟我聽過的許多傭兵都是這樣說的。”
奧爾法和傑羅在一旁望著在山丘上壘石頭的傭兵們,奧爾法講起了自己以前所聽過的傭兵故事。
“不過自己在戰鬥中死去是榮譽,同伴的犧牲卻是傷痛,傭兵就是這麼沒有原則的生物。隻有一些老傭兵非常有原則。”
“怎麼樣的原則?”傑羅側過頭問道。
“因為會有人為自己的死傷心,所以無論怎樣的境地都必須活著,就算是同伴全部死去,隻剩自己苟且偷生也好。”
“那還真是悲哀。”
“承受這種悲哀,才是作為傭兵的成長。”奧爾法望著山丘上這群因為壘砌的石碓倒塌而相互埋怨,完全沒有送靈儀式氣氛吵個不停的傭兵們,微微勾起嘴角,“傑羅團長應該能看見吧,那些不成熟的傭兵們,現在成長的樣子。”
在這群吵鬨的傭兵中,也有人強忍著淚,還有人嚎嚎大哭,但是他們依舊會比其他人更快的撿起從石碓上滾落的石子,重新放回石碓上。
“奧爾法大人,這個儀式是什麼意思?”
“隻是堆石頭而已,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興起的傳統。大概是源自於傭兵們的自嘲吧,被正規軍看不起,被普通人敬而遠之,傭兵就像是這些隨處可見的無名石子。曾經的冒險者還有一些舉世聞名的傳奇吧,但是到了傭兵時代就什麼也沒有。傭兵們有的,就隻是這樣硬到硌人的脾氣。”
奧爾法笑著歎了口氣。
“索性就不讓人記住吧,就把自己當成石塊,但是不是沒有用的石塊,是能夠支撐其他石塊爬得更高的石塊。”
“所以這些放上的石塊是這個意思嗎?”
“在石碓的最下麵,才是代表了那位需要懷念的傭兵的石塊。早就已經看不到了吧。”
再看向眼前的一幕時,傑羅感受到了更深的觸動。
“原來這不是墓嗎?”
“作為人或許需要,但無名的傭兵不需要墓。”奧爾法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也不是祭奠,更好的活下去,像那些壘砌的石塊一樣壘得更高,一直壘到山嶽的高度,無名的石塊也會被人注意吧。”
奧爾法拍了拍自己胸口。
“這才是祭奠。”
林中的風搖晃樹枝,揚起一陣沙沙聲。夕陽的晚霞被風吹得越發暗淡,絲絲涼意鑽進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