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品紅。”
“哦~品紅呀。有事嗎?”
在班迪茲牧師的引薦下,品紅順利地見到了名聞大陸的畫匠──山水。
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性地用紫色緞帶綁住,簡單整齊的衣服搭配上自然流露的感性,品紅無法否認他是個極具吸引力的男人。
布置精致的小房間位於商人豪宅的一隅,品紅正與山水坐在房間中僅有的兩張木椅上。
敞開的落地窗把微風送進房內,也將陽台外的梅樹香氣帶進了屋內。
幾片梅花花瓣也飄到品紅的大腿上。
沿途品紅拚了命趕路,才能恰好在山水午睡起的時刻見到這名畫匠。
不過這可苦了那名喜歡悠閒地走路的牧師。
半天的旅程硬是被盜賊縮短了一半。
如今盜賊正準備把路途上所打定的主意提出。
將膝蓋上的梅花花瓣輕輕撥開,不擅長言語交際的品紅開門見山的說“能不能請你替一個人畫人像?一個很漂亮的……”
話還沒說完,山水放下手上還冒著蒸氣的紅茶,簡潔地響應著“不要。”
“為什麼!”
“我叫做什麼?”
名畫匠將原先所表現出來的從容、感性拋到一旁,露出了一種屬於小孩子的淘氣。
品紅麵對著問題,回答出顯而易見的答案。
“山水呀?”
“是呀。既然知道我的招牌叫‘山水’,那也該知道我隻畫山和畫水。人獸鳥魚都不在我的繪畫的題材裡頭。”
“哇~”
品紅彈離座位,幾乎是抱著山水的大腿哭喊哀求著。
“拜托啦!拜托啦!……”
“先起來說話。先起來說話。”
費了一番功夫才將抱住自己大腿的品紅推開,山水歎了一口氣,看著品紅。
“你有沒有帶著什麼武器?刀呀,還是其它的。”
擦拭著自己眼淚的品紅完全不知道對方的用意,隻是誠實地點點頭。
“抽出來吧。”
依言將收在懷中的飛奔神刀抽出。
隻見山水一把抓住了品紅握著刀的右手,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不!我絕不畫人,你拿刀威脅我也是一樣。一刀殺了我還痛快一些!”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品紅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看著架在山水脖子上的飛奔神刀,再看看對方那一副堅決的神情。
不知如何是好的他,飛奔神刀就丟在一旁,雙手掩著臉,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說句老實話,一個大男人哭實在是不怎麼雅觀。
特彆山水也不是什麼狠心之輩,他看著哭的稀哩嘩啦的品紅,無奈地聳肩又搖頭。
“先停一停行嗎。你好歹先跟我說為什麼要拜托我吧。大陸上畫師那麼多,偏挑我這個不畫人的去畫人。給點理由好嗎?”
努力止下自己的啜泣聲,品紅坐回到椅子裡頭,將有關深景的一切和盤說出。
“拜托,深景姊很少對什麼東西有興趣的,現在的她更需要一個精神上的支柱。有你針對她的興趣給予協助,至少能夠幫上不小的忙。拜托!”
“嗚~太感人了!”
聽完品紅的故事,山水泛紅著眼眶嗚咽著。
伸出了作畫的慣用手,重重拍了品紅的肩頭幾下。
“放心好了,這個忙我儘量幫。”
喜出望外的品紅高興地彈起身。
“真的嗎!你願意幫深景姊畫一個人像。”
“不。”
像是被一記重擊搥回到椅子裡,品紅抱著胸口喘著氣。
“可是剛剛……可是剛剛……”
“要幫忙,方法有很多,絕對不畫人是我的原則。但是讓我跟深景麵對麵的交談吧,我願意全心全力專為她留下一幅圖畫。”
找到了山水本人,雖然不能做到最好的要求,但這樣的結果好像也不差。
品紅的念頭在腦中轉了一轉,決定開始第二步驟,把人帶回約克瑟教會。
“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出……”
“走吧!現在就走吧!”
山水高興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將必要的畫架、畫具全收到旅行的袋子裡。
品紅隻是傻著眼看興奮的畫匠。
“還楞在那邊做什麼?創作是一種藝術,在感情與靈感來時一氣嗬成才能有最大的效果。你還杵在那邊浪費時間,簡直就像在浪費我的生命。走吧!”
推了愣著的品紅一把。
“啊,那邀請你的那個商人怎麼辦?”
“放心吧,跟他們說一聲就好,我來這裡不過是為了打發這一段沒什麼靈感的時間。菲蘭申小鎮是吧,趕點路應該能夠在深夜前到達才對。”
看來興頭上的畫匠比盜賊還要著急。
品紅被處於興奮狀態的山水拖出門外,跟豪宅的主人道彆。
熱情的商人甚至大方地送了一大筆旅費給這位知名畫匠,山水當然不客氣地收下了。
而帶著品紅遠道而來的班迪茲牧師則是留在宅子裡,接受商人的熱情款待,當然另一方麵是他那雙不常操勞的腿酸到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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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開了伊弗亞小鎮。
夕陽停下了兩個男人的腳步,落日映在四隻漆黑的瞳孔裡頭。
盜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樣著急的時刻停下,而沒有繼續前進。
這一天紅橙色的日光像是有魔力一樣,將紊亂的心情暫時理平。
坐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山水放下所有行囊,拿出了一小塊木炭與一本不算薄的畫冊。
他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陽光,一動也不動。
品紅站在山水身後,任由全身沐浴在暖和的陽光之中。
刷刷聲驚醒了盜賊,山水以極快的速度描繪著眼前的美景。
他仍舊是凝視著前方,隻偶爾略微低頭,確認紙張上的東西。
看著粗細不一的線條、層次分明的灰與黑漸漸將這一刻的景色記錄在純白的紙張上,品紅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通體舒暢,散布在身體周圍的空氣也雀躍著……身體?
盜賊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裝備泛起陣陣的微弱光芒,和山水行囊中的一件物品相呼應著。
輕微的嗡嗡聲響回蕩在小山坡上。
又停下手中炭筆的畫匠再度專注於眼前的事物,他伸手探向自己的行囊搜找著東西,同時也發覺到自己行囊中的異狀。
取出一小塊白色的黏土狀物與一條發著光的頭帶。
先是不解的看著手中的頭帶與品紅身上發光的裝備,笑了一笑後便將頭帶遞到品紅手上。
“送你了。”
便又回到自己的創作之中。
莫名其妙多一樣東西在手上的品紅看著繪畫中的男人,臉上充滿了各種不解、疑惑與問題的神情。
山水已經進入到修改的步驟了,他高興地來來回回在落日與畫冊之間,帶著較輕鬆的心情東抹抹、西塗塗。
“這……”
“喔!那條頭帶叫做真知頭帶,似乎是蠻不錯的東西。我原本用來綁頭發的帶子,當戴上去後能夠讓頭腦保持較清晰的狀態,想事情的時候蠻好用的。
隻是有時有一個叫做‘自我’的家夥在耳邊念呀念的,挺煩人的。”
“不是,我是說這樣把它交給我好嗎?”
“我又沒有用。”
山水輕笑了幾聲,但仍是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擺在自己的畫作中。“
更何況在耳朵旁邊嗡嗡叫的,煩死人了。拿去吧。”
“可是假如這是一樣貴重的寶物,你為什麼不自己用呢?你現在用的那條緞帶看起來也隻是普通絲質的而已,不會比這條好吧。”
盜賊眯著眼,用自己鑒視物品的目光瀏覽著山水綁在頭發上的紫色緞帶。
“我現在用的緞帶是我喜歡的女人所送的,你說呢?”
山水嘻嘻笑著,瞄了品紅一眼。
“她呢?”
品紅一個簡單的問題讓山水不停動著的右手停了下來。
聞名大陸的畫匠回頭望了一眼,饒有深意的一笑。
“跟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
驚訝的盜賊連忙追問“為什麼?”
“因為我發覺我喜歡繪畫比較多,而她喜歡那個男人和酒比較多,所以我們就各自朝著比較好的方向發展囉。反正創作的路途是孤獨的,但我仍舊享受著這樣的寂寞!”
山水重回到素描之中。
盜賊蹲到了畫匠的身邊,投以好奇的目光。
正在用手指塗抹著雲彩部分的畫匠像是自言自語般說著“你有多愛你的女人,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被問到的盜賊也隻是搖搖頭。
他自認為愛得非常深,但卻從沒認真思考過這樣的問題。
“我曾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後來發覺隻有當我創作疲累的時候,才會想要找一個可以倚靠的女人。而她是我見過的女人當中,唯一一個能引起我特殊情感的人。
除了她以外,我也隻是抱著欣賞的心情來看每一個女人。她們的微笑,在我眼中卻不如夕陽豔麗;她們的體姿,也不如湖水倒映山林的美景。”
“嗯嗯嗯。”
品紅連續點著頭。瞥眼見到品紅動作的山水又笑了一笑。
“結果她隻是我偶爾寂寞時,才會想要找的人。強把她留在身邊有什麼好玩的。當我發覺到我有這樣的想法時,我就覺得我不怎麼愛她了。偶爾寂寞,哈!”
被弄糊塗的品紅傻著一張臉。
“那你又為什麼那麼珍惜這條緞帶?”
“這是我曾經煩惱過的證明呀。我繪畫也是一樣,隻是為了留下什麼。”
“留下什麼?為什麼這麼說?”
不解的品紅問著。
停下了修改的動作,山水開始欣賞起自己的畫作與已經沒入山頭的陽光餘暉。邊回答著品紅的問題。“因為時間有限。”
“啊~?”
“時間有限,所以我希望留一點什麼東西在世上。以茲證明我曾經活過,我曾經見過。”
將畫冊合上,躺在山坡上,高舉著手中的畫冊。
“站著半尺,躺下尺半,三餐飯、一壺水與所需要的畫具,除了這些,我什麼都不需要帶在身邊。因為它們都完成了對我的意義,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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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有限,欲望無限,所以我沒有其它精力浪費在小地方,隻有拚了命的往前了。
不是嗎?品紅。反正死了,什麼都帶不走,但是卻可以留在活著的人手中,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