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傑克隻夾了兩三根青菜,便停筷不動,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腦袋。
其它東西倒是都下到了介啟的肚子裡。
嗯~他是個病人沒錯,而且還是個很會吃的病人。
“頭還疼麼?”
焉嫣關心地問著話。
而紅娘早已將一雙嫩手擺上了傑克的背,輕輕揉著。
一旁介涼也開口陪著話頭。
“需要吩咐個醒酒湯嗎?還是下到山去,再捉帖藥治頭痛?”
“都不用。”
傑克揮揮手使退了紅娘。
“我自己有治療宿醉的秘方。”
這可讓大家都感到好笑,自己有秘方不使,擺著頭讓它痛,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隻見傑克高舉著手呼喝“夥計,再燙個兩角酒來。”
一聽之下,沒人不傻張臉看著頭疼了老半天的男人。
原來一夥人進到店內,瞧著傑克頭疼,特意吩咐著店家上個兩壺茶,酒就免了。
隻是這一會兒又吩咐了兩角酒,見得傑克一碗黃湯下肚,大呼過癮。
整個臉也紅潤著,一副剛下到地獄走一遭,才又回到人世間的模樣。
之前喊著頭疼好像都假的。
“看什麼?”
傑克不高興地回看著其它人,指著碗中的燒酒。
“難道你們沒聽過“解鈴還需係鈴人”這句話嗎?”
“這句話不是這麼用吧……”
介涼低聲自語著。
雙眼眨了幾眨,焉嫣呢聲問“那明天又酒醒個一半呢?”
“再喝不就得了。”
傑克乾了一碗,才又用很理所當然的口氣回著。
焉嫣不死心的追問“那後天又來個半醉不醒呢?”
“啊~”
手一揮,直將手中的大碗濺出幾滴酒水。
“明天的明天等明天再說,我現在哪有空管那些事情。
”語罷,隻顧著自己喝酒,卻不與人答話。
旁邊的紅娘隻是想勸,卻又勸不出口;
想拉下傑克,卻不知該怎麼伸出自己的手。
介家兄弟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隻懂得看著傑克一碗酒、一碗酒下肚。
而焉嫣呢,她隻是笑盈盈地撐在桌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喝酒的男人。
“夥計,有牛肉的就再切個三斤來。燒魚口味下重一點。順道拿這隻酒壇再打個三斤酒。”
“……
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讙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明月當頭,一行人就走在湖邊,這全是帶頭的那個醉鬼說要賞湖兼賞月。
看著傑克雜亂的腳步一錯一錯,大家都還不知道酒壇底有湖光月色之景。
行到一偏僻處,蒼蒼樹林幾乎連接著南月湖而生。
傑克倚在岸邊的樹下,賞著月景,賞著湖景,也賞著酒壇底。
口中兀自大吼大喊,瘋言瘋語。
除了紅娘隨侍在他身邊外,其餘人都站在湖邊,想著自己為什麼會跟在這個男人身邊。
焉嫣蹲在湖畔,介家兄弟就站在她身後。
看著這難得一見的水裳美人兒撿起塊石頭,使個巧勁擲出,打起了水漂。
石頭一跳一跳,接連漾開十多個漣漪,不知去向。
介家兄弟閒來無事,介涼也拾起塊石頭,擲出,同樣十多個漣漪漾開。
原本還未恢複平靜的湖麵更加紛亂,仿佛是他們現在心情的寫照。
一波波的漣漪相互乾擾,這景卻吸引住岸上三人的注意,大家隻是睜睜地瞧著。
當湖麵漸趨平靜,倒映在湖上的景色再度清明。
山色林景不說,四顆明月清楚地輝映在湖麵上。
這若有似無的思緒牽動了他們。
突然一隻魚鉤入水,又蕩開了平靜的水景。
後頭傑克又開展了他隻為釣,不為魚的蠢事。
不過這些都不妨礙靠湖邊的三人,大家隻是靜靜看著,等待著湖麵恢複原貌的一刻。
月亮又清楚地映在湖麵上。
三人皆出身於武學世家,自幼習武,各種思緒都很自然地牽扯到這一方麵。
介啟首先有感於發“阿爹曾說心如明鏡止如水。我原以為我懂,沒想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懂。”
似乎有魚在撥弄著魚鉤,這一晃動,又讓湖麵漾開小小的漣漪,乾擾著水麵,即告停止。
介涼看著恢複平靜的湖麵,又投下一顆小石頭。
“倘若內心紛亂如斯,則無法映出明月。”
等到天空四顆明月的身影再度清晰出現後。
“若能平靜如斯,則明月當在我胸。唉~這些道理阿爹早告訴過我們,隻是到今天才真正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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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一邊的焉嫣則是看著水麵,若有所思。
“一群豬頭。”
後頭傑克酒氣湧上,心中有話自然不吐不快,當下罵了出來。
轉過頭的三個人都露出些微憤恨不平的臉色,像是對傑克這過重的指責有所不滿。
隻聽酒醉的男人打了個酒嗝,才繼續嘲笑著他們“連白癡都知道月亮是掛在天上的,賞月抬頭不就得了。
難道沒那個屁湖爛湖,就不能看月亮了嗎。古人常言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杯子是往上……舉的……”
傑克高舉著酒壇仰望,卻漸漸說不出話,像是發現到什麼。
至於其它人一聽懂傑克的話,都是一傻。
介涼首先恢複正常,一臉呆樣的搖了搖手。
“我們不是在討論那個怎麼看月亮,是在……”
“紅娘,”
傑克打斷了介涼的話頭,聽到招呼的紅娘也立刻響應。
“天上到底有幾顆月亮呀?”
感到不解的大美人兒同樣抬頭上望數著。
“阿國、詩娊、大河、白女,除了魅衣前幾年莫名其妙的掉下來,就這四個呀。”
“怎麼我看到十二個……”
傑克呆呆的低下頭,嚇了一跳。
“哇~!這麼多人!酒可不夠喝呀!”
撓了撓頭,隨即擊掌了悟。
“哦~!我真的醉了。睡覺,睡覺。”
二話不說,抽回釣竿丟在一旁,枕著酒壇子便呼呼大睡。
站在旁邊的紅娘也不答話,徑自收好了釣竿。
抱腿屈膝坐在傑克身旁,也閉目休息著。
留下三個岸邊的男女,抬頭上望。天空明月星辰自在,無須外求,仰首可得。
介涼突然倉皇地退了一步。
在他眼中,明月星辰疾走;大地撼動,狂風不斷吹過耳際身旁,這才讓他一時站不住腳。
不過這感覺隻存有一瞬,穩住腳步後,世界又恢複成原來的相貌,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他看向身旁的兩人,都同樣露出驚慌的表情,但卻也都無法言語表示,不知三人是否因同樣的事情訝異。
三人齊轉頭看向已經鼾聲大作的男子,心中莫名悸動之餘,都在想著同樣的事情。
“現在吵醒他可能會被殺掉吧。”
坐在傑克身旁的紅娘將頭枕在雙膝上,也早已蜷曲著身體睡著了。
隻有無奈的回過頭,再度仰頭望天。
希望那一瞬間的感覺能再多體會幾次。
不過這一夜,他們隻是枯站。
“啊~雪碧天晴朗,臘梅處處香。騎驢~把橋過,嚇死我老媽……”
傑克一早醒來,伸個懶腰,胡唱個歌。
看到了三個站在湖邊仰頭的呆子,直把歌唱走了調,也唱歪了詞。
“喂!你們三個不會就這麼站了一晚吧?”
“幫……”
介啟支吾著“幫幫我!脖……脖子僵掉了……”
其它兩人也都是立刻換了姿勢,雙手拚命按摩著脖子。
抬著的頭一直放不下來。
站起身的傑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來到介啟的身後。
便是一記手刀,直將介啟打得低著頭、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哎哎叫。
傑克看向另外兩人,舉著手刀笑笑著“需要我幫忙嗎?”
話不多說就是向後一跳,雙手亂搖。
“不要!不要!不要!……”
腦袋自然還沒放下來。
嗬了口氣在拳上,傑克有點不高興地說著“不要那一副抬著頭,狗眼看人低的模樣。很讓人生氣的。”
兩人一聽還不快閃。
介涼遠遠地蹲到一旁,死命按摩著自己的脖子;
焉嫣則跑去央剛睡醒的紅娘,輕輕捏著。
傑克隻是笑了一笑,拾起地上的釣竿、魚簍並酒壇。
“喂,準備下山吧。”
掩著眼睛看剛升出山頭的陽光。
“啊~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喔。”
其它四人隨便答了一聲,不過還是待在原地動也沒動。
傑克也沒多做理會,仰頭又是一口酒,哼著小調往山下走。
回到湄隴鎮的街上,早市已經開張,人來人往接攘不暇。
一行五人走在大街上,傑克當然是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大街的風光;
紅娘就緊緊跟在身旁。
至於其它一夜沒睡的三個人,則是紅著眼睛、猛打哈欠。
“姑娘,彆那麼害臊嘛。我們隻是例行公事而已。”
“是呀,難道你沒聽說前兒名劍山莊的人損了大莊主跟三莊主。如今他們二莊主正追人追得緊呢,據說下手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地狗。
瞧你同一個模樣,嫌疑頗大。乖乖的跟我們兄弟上茶館詢問詢問,上床鋪討教討教。
免得石二當家來,我們隻能說走了一個金發碧眼雌兒,倒是讓他怪罪咱兄弟。”
當街一群地痞無賴圍著一名外地客調笑,來往的人潮更是自動回避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