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貨車堆中同樣縮著一個男人。
倚靠奇形怪狀的木杖,他完全無視自己粗壯的天賦,隻是抖著。
夏姿娜不由得升起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過再度上演的血腥戲碼隻是讓她再一次墜入恐懼的深淵中。
男子的躲藏處被骷髏兵們發現,掀開的貨車已無法再遮蔽任何人。
露出驚慌表情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刀斧往身上招呼。
受到巨力的衝擊,他的屍身朝夏姿娜的方向飛倒。
主要受力點的頭顱更獨自滾到花容失色的女公爵麵前,那柄奇怪的木杖也飛來撞擊到藏身處的貨車底板,才嘣的一聲落在身旁。
已經麻痹到不會再受任何驚嚇的夏姿娜茫然地看著眼前分散四地的屍塊,對逼近的敵人視若無睹。
“小姐。小姐。女士。夫人,您還清醒著嗎?”
聲音?
哪裡來的聲音?
抬起埋在雙膝中的臉左右張望。
“這裡。這裡。就在您的旁邊。”
背靠在貨車底板,四周是空無一人,惟獨一根奇形木杖。
可是……
“對對對,就是我,就是我。”
對恐懼麻痹的美目回歸一絲天真,雙眼搧了幾搧。
“小姐,您好,我是鐮靈二十八號。不過現在似乎不適合閒聊與自我介紹,畢竟我會出現就是不正常。”
夏姿娜對木杖的自言自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能夠把我放到奧斯丁的身上嗎?我無法自主移動。”
“奧斯丁?”
對這名字有點陌生,木杖卻似恍然大悟般。
“原來他之前就因腦部受創而喪失記憶了。難怪我內藏時間經過這麼久了,他仍沒有做回報的動作。”
夏姿娜仍舊是滿臉的不解。
“總之把我放到之前持有我的那個男人身上就行了。”
微微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心裡頭還是存著一絲困惑。
“快!還不快就來不及了!”
在自稱為鐮靈的木杖催促下,夏姿娜才握上那該是“木杖”的物體。
些微的電流在瞬間竄過女公爵的掌心,異常的冰涼全然不像木頭該有的質感,但也不像是曾接觸過的任何金屬。
“是的。是的。把我放到奧斯丁的胸口上就行了。”
無視身旁的威脅,夏姿娜提起鐮靈走出隱藏處,來到無頭的屍體旁,雙手捧著那柄怪杖放置在男子的胸口上。
無意識地跪在一旁,撫著那奇妙的冰涼與電麻的感覺。
“天呀!──”
鐮靈開始抱怨,
“──地獄閘係統全毀,煉獄備用係統半損,根本是完蛋二分之一嘛。”
骷髏步卒們圍成厚實的骨牆,不斷迫近。
“開啟黃泉之門,嗯~一團糟。”
數個步卒突出包圍網,試探著其中的活人。
“開啟九泉之門,……他是誤闖入修羅界跟人乾架嗎?”
骷髏步卒們高舉武器,以一貫的形式躍上前襲殺而來。
“最後,奈何橋係統蘇生。”
失去頭顱的身體伸手握住了胸前的鐮靈,起身橫架住骷髏群揮砍的兵刃。
濃烈的黑暗在其四周凝聚成隨風擺蕩的鬥篷,一道白光由鐮靈根部電竄而上,最頂端瞬間閃出一道人高的巨鐮。
周遭的骷髏轉眼間化散成飛灰。
兜帽下發出黃澄光芒,黃金色的頭骨自帽內的黑暗後浮現。
靈動的兩顆眼珠自顱孔內冒出。
無數紅絲射出,被覆在頭骨上成一束束的肌絲。
泛白的皮膚如拚圖般,一塊塊貼在臉上。
雜亂的黑發霎時內長出,與鬥篷一同如張牙舞爪般在風中飛舞。
笑容,這是從未在那男子臉上看到的表情。
巍然無懼地環顧四周圍的鬼怪,那股強大的自信會讓人懷疑究竟是哪來的。
身旁的巨鐮透著相同的黑暗氣息,隻是那個感覺更加濃烈、純粹。
一群骷髏步卒不識趣地躍上前,妄圖以手中兵刃再次對方分屍。
但橫掃一匝的巨鐮令所有鬼怪在一瞬間化成塵埃,同時原屬於不死怪物的靈光全被勾在巨鐮底下。
狂嚎,男子僅僅隻是朝著天空狂嚎,但在黑暗族群與特殊人士的眼中卻有著不同的景象。
每一個骷髏兵都抬頭仰視,就連圍在護衛群之中的死靈法師與亡靈騎士齊雷瓦雷賓也望著同樣的方向。
同時刻,北陸白金城的大鐘塔頂。
坐在塔緣晃著腳的美豔吸血鬼遠眺向西南的天際。
“又有白癡惹上不該惹的東西嗎?真是刺眼的死火呀。”
隨即塔底民舍裡的咳嗽聲吸引住她的注意。
“怎麼了?黑暗的波動活性化起來了。是誰擁有這麼大的力量?”
從小扇門鑽出來的伯爵夫人問著老朋友。
但早將心思轉移到彆處的女吸血鬼隻是漫不經心的回答“黑暗中最具權威的主宰,操控死亡的執行者,也是地府的主人。”
“有這種人嗎?”
“假如他們可以算是人的話。”
在某處的森林,立在樹梢的天使任由六片純白的羽翼垂在身旁,映著明月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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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略微抬起頭,便又合上姣好的雙眼。
“黑暗的氣味……討厭。”
曾經住著七名男女而顯得非常空曠的豪門大宅,如今搬入了五十多名男男女女。
庭院半開啟的鐵門則在練習戰技的眾人注目中走進兩人一騎。
男的身上紮滿沾血的繃帶,也有一半的臉纏在染紅的白布底下。
縱然右手臂用布條掛在頸子上,他還是不脫輕鬆隨性的神情,盤起右腳坐在馬背上。
還算完好的左手拿起水煙管抽著。
牽著馬的女性則是黑發玉肌,身材豐腴,一雙像似會說話的黑瞳總離不開男子身上。
隻是那匹馬在她身旁,顯得有些給它……可愛。
站在庭院,拿著造型古舊的破爛長劍,男子停下和另一名持短刀的戰技練習……或說追逐。
看著歸來的兩人嘻笑“不是出去外麵辦點事情而已嘛。怎麼連鼎鼎大名的您都搞成這副德性?跑去跟神打架啦。”
“好說。”
抽著水煙的男子沒啥在意,徑由牽馬的美人兒帶到大宅院門口,這才讓人呆若木雞地看著兩人一騎。
馬匹後頭掛著六顆龍頭,黑、白、藍、綠、黃銅與白金。
原本半嘲諷對方的男子也收斂起笑容,低罵一聲“怪物。”
簡單的兩個字是形容那六顆腦袋的主人,還是形容砍下那些腦袋的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由得人攙扶下馬。
傷勢不輕的男子在踏入大門之前,若有所思地回望遠邊的天空低語。
“刺眼的黑火。”
“什麼?什麼什麼?”
攙著他的大美人聽不清那低喃般的細語,連忙追問。
不過卻被代表著“關你啥事”的斜眼睨視。
“我說,我喜歡你。”
令人喜出望外的回答。
“真的嗎?真的嗎?”
“會當著你的麵說這種話,當然是耍著你玩兒的。彆放在心上。”
失望……
在某個充滿陰森氣息的叢林深處,可以看見一群單眼巨人正進行著高塔的建設。
透明的活壁被小心翼翼地置放入每一樓層之中,契合的齒輪也正發出喀喀的試運轉聲響。
一旁火紅浮雲的位置意外的低,完全不像應有的自然現象。
其上站著一老一女。
黑與白搭配的女傭裝扮再合上那副大大的眼鏡與圓圓的臉蛋,任誰都會傾倒在那無邪的笑容底下。
不過她身旁那位老先生肯定是個異類。
擁有不輸給年輕人的銳利眼神,即使多了幾根銀絲,即使多了幾道皺紋,也掩蓋不了他獨有的風采。
指揮著工程的老者,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遠方地城竄上天空的幽靈魅影。
一乘駟上的相貌給他點熟悉的感覺。
“又有呆子做了傻事。你們人類呀,究竟要幾時才學得乖呀。”
向著身旁的女孩抱怨。
而無辜的女孩還是會為了自己的清白辯駁。
“主人,我不是人類。”
“是嗎,那你是什麼?”
“我是您製造的人造人呀。係列番號是“舞格測試類型1”。
是使用了黃金骨骼與煉金術材料──菲力安丹心,以及紅寶石英雄塚等材料製造而成。
是由您和莫妮莎小姐共同合作的。”
“哦~,是嗎。好吧,你剛剛說你是什麼?”
“嗯……,算了。”
女侍失望的欲言又止。
“反正那不重要。”
“不重要早說嘛,何必浪費我這麼多時間。對了,為什麼我總覺得這群大傻做的東西和圖樣不太相同。尤其這座塔下尖上寬,哪種白癡才會設計這種爛塔呀?”
“主人,您把圖樣拿反了。”
“是嗎?”
而在最接近戰場的一處“安全”場所,安全的保證人正被十六歲的女孩又推又拉,但他還是立在原地不動半分。
像是呼吸般的咭咭笑聲戛然而止,讓女孩錯愕了好一會兒。
隻見黑衣神父正仰望天空,眼鏡下的雙瞳流露出一絲茫然的陶醉感。
“也該結束了。”
“什……什麼意思?我們輸定了嗎?”
“輸或贏都不再與你們相關,因為他們來了。”
“他們?”“最強最嘮叨的軍團。”
“最強……最嘮叨?”
伊諾娜對安德魯的形容感到無比奇怪。
“是啊。他們的威名令生者聞風喪膽,死者魂飛魄散。除非破壞宇宙的秩序,否則他們是戰無不勝的強者。他們被最強烈的束縛纏繞,卻也擁有永恒。他們是──”
伴隨著鬼哭狼嚎的威勢,無數黑影如狂風驟雨般掠過兩人所在的上空。
四匹紅鬃戰馬牽拉的天車內,黑發的主人揮舞著長鞭,鞭策著座駕。
這股如驚濤駭浪般的氣勢,淹沒了安德魯的聲音,也壓垮了伊諾娜的精神意誌。
“咭咭咭咭,死神軍團。”
下墜的死神們如飛鳥般四散入戰場各處,每一個墜落地總有數不清的黑爪如鐵鉤般緊緊抓住自地獄回歸的怪物。
瞬間灰飛煙滅,隻餘下暗綠磷光被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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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攏的黑爪化成一件件黑色鬥篷,藏身其中的死神漸漸顯露各自的身形。
各式各樣的人種、各色各樣的種族,唯一相同的隻有握在手中的異形怪杖。
不同於以往無智能的怪物那漫無目的的莽撞行動,骷髏兵,乃至於失去騎士的骷髏馬都驚慌失措地後撤四散,毫無秩序,看起來就像在垂死掙紮。
即使這樣的動作在一把把彈出的巨鐮底下隻是徒勞。
這些從天而降的強大生物,仿佛是不死怪物的天敵,每一個部分的碰觸都能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四掃的巨鐮更是大範圍殺戮的神兵利器,五六千人的怪物在眨眼間就從黑夜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看在對抗不死軍團足十餘日的人類眼中,卻見不到該有的欣喜,而是一股難以形容的失望,或者說懊悔。
死命抵抗著骷髏兵包圍的藍保堅尼騎士團。
當他們看到包圍網自後側被一柄大鐮,一個怪物般的男人掃蕩時,他們無法喊出發自內心的歡呼,反而是立在原地麵麵相覷。
為了活命而想儘辦法保持機動力的侗伶族戰士,看著那如風一般的魅影,心中隻存有說不出口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