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接著來到綿延在東邊的山脈。
走上棱線,再走入山野。穿過樹叢雜枝,劈開布滿小道的荊棘。
來到一間傾頹的長屋前。
對書蟲來說,這裡有著懷念的感覺。
悲傷的心緒讓他不禁頭頂著牆,啜泣。
傷痛仍未從他心中平複。
事實上對大多數人來說,一樣如此。
將精神投注在接下來的短暫生活裡。
搭起臨時的棚架,整理出一個營地,堆疊石灶,找尋晚餐。
這樣的工作對大夥而言並不陌生,隻是這一日的晚餐有點安靜。
夜晚寧靜的月光,皎潔的蟲鳴……形容好像有些許的奇怪。
不管,總之在這樣的夜晚,火花搖曳生姿的優美體態,就顯現在每一張凝視的臉上。
背後傾頹的屋舍有絲淒涼,再搭配現在這哭喪似的氣氛上,隻有讓人們的心情愈加沉重。
時間是會平複心情的,特彆是這群樂天知命的人們。
睡過一覺,世界就是大不同。
早餐的聒噪讓昨夜低落的人們無法適應。
以三二為起頭,他們不斷聊著兒時的回憶。
田野中的玩樂,鄉村中的惡戲,每一回烤田鼠、地瓜的趣味,每一次玩弄領主兒子的快活。
話題中不隻有他們,還有不少聽過、沒聽過的人名優秀、蕾咪、胖胖、土豆、貓仔睬、香耳,當然也有波林。
話題中當然也不乏他們做過的豐功偉業抓了上百隻的金龜子軍團入侵女孩子們的家裡,後被優秀回以一記火燒金龜陣;
把養在石堡中,那隻很貴的純正血統波斯貓引誘出來,綁在樹上拔去所有的胡須,再躲到一旁看領主兒子氣急敗壞的模樣。
等等等等的純聊天讓其他人聽到心寒冒冷汗,也不意外他們被全村子的人討厭。
他們將心情完全沉浸幼時的時空中,忘卻所有的不快,隻是放縱思緒。
時間在這一刻裡仿佛無限,打鳥們徜徉在美好的回憶裡頭。
時間也像是飛快的;忽然間,午餐時間到了、忽然間,晚餐時間到了。
至於太陽下山,那是在吃晚餐時才發現的事情。
四顆明月露臉的時刻,喧鬨的話題趨於平靜。
一雙雙目光凝視著搖曳的火光。
那忽明忽暗的側臉,認真沉思與沉澱的表情,無限吸引著其他人的目光。
不管是早已迷戀上打鳥的大小公主,還是厭惡他們到極點的前聖騎士與召喚士;
又或是抱持奇妙心情,不知如何言語的阿卡沙,都無法否認內心裡會向往著與這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永久地生活在一起。
插曲百年之戀
阿國已藏起自己的身影,隱沒在西方的地平線下。
過了子夜的天空,星星有點清楚,也有些迷人。
這一日,寒夜的風並不十分凍人,反而還有種舒暢感,讓人輕易入睡。
但還是有人無法放開,去享受這樣的環境。
經曆過榮華、亡國和流浪的女騎士不太能適應這短暫的後半生。
午夜夢回之時,黑羊飄舞的旌旗還是會把她驚醒。
揮不去的夢魘縈繞在腦海深處,沒有任何人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破解。
年紀讓她的喘息不太順暢,冷汗的不舒服感充斥全身。
……少了一個人打鳥。
四周圍都看不到那個討厭鬼的影子。
一向警戒的心促使她探個究竟。
穿過樹林數十步,是一處有著小瀑布的水潭。
失蹤的男人就坐在此處一顆突出的石塊上。
不知在打盹還是沉思。
嘩啦的水聲一點都不安靜,是有些吵耳。
但這裡的氣氛卻意外地給人寧靜的怡然感。
或許是這純粹的自然能讓人沉浸下心靈吧。
被激起的潭水無法映出完整的月亮,但依舊是將月光照入每一隻凝視她的眼睛。
銀白的水花不停盛開,譜出美妙的天籟。
感受力強的人甚至會覺得水精靈正翩翩起舞。
但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搖晃著手中的大支酒瓶,凝視飛瀑落泉,深深凝視。
好一會兒,咬下軟木塞,像是奠祭著某人,將酒灑在麵前。
一道道銀絲順著石塊而下,落入水潭中。
“老鬼,彆說作兒子的不孝。反正你也不成材。一人糟一樣,誰也不欠誰。知道你愛喝,這一瓶可是我偷偷從八角那邊摸來的,──”
倒了大半罐後,打鳥扶正酒瓶。
瓶口的殘酒流下,流過他火熱的右手,
“──你就好好享用吧。反正這輩子,你也隻能喝到這麼一次。”
舔過手背的殘酒,打鳥本想再倒,卻止了手。
“真不愧是八角的東西。老鬼,反正你也喝不到了,我的心意也到了。剩下的就給我包辦吧,彆浪費了。”
說完便咕嚕咕嚕的將剩餘的酒一口氣喝乾。
暢快地呼一口氣,右手將酒瓶拋出,左手一甩,玻璃瓶當場爆開,如花撒入水麵。
打鳥撐著身子,腦袋後仰。
“啊!蒂令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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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喚的女騎士隻是不自覺地舉步靠近。
“有什麼事嗎,蒂令亞?”
“你在這裡做什麼?”
“隻是偶爾想要獨處而已。”
“獨處。嗬!你不是不抱著女人就睡不入眠的家夥嘛。”
“真遺憾你是這樣看我。就算每天都抱著不同的女人,也是會膩的。況且我對愛情是很專一的。”
“這句話絕對是我認清你以來,所聽過最大的謊話。”
“不,相信我,我不愛說謊。就算愛情隻有一刻鐘,在這一刻鐘裡,我絕對是專一的。”
“那可真是抱歉呀。我隻知道兩位公主都被你害苦了,你就不能饒過她們嗎。”
“那不是我的錯。愛情本就是兩方麵的事情,而我會因為渴望一段愛情而努力去追求。但她們卻連追求的勇氣也沒有,那本就不是我的錯。”
“難道你就不能對她們改觀嗎。她們是如此的害怕受到傷害。”
“害怕受到什麼傷害?那隻是你認為她們害怕。你還要當多久褓母,蒂令亞。”
“太失禮了,你以為你很了解她們嗎。他們兩位……”
“艾蕾奴不過是強顏歡笑而已。──”
以如此的起頭截下蒂令亞的話。
打鳥以極具壓迫性的口吻說“強顏歡笑、裝瘋賣傻,奉行你不斷灌輸給她的貴族意識。你卻不能體會她過去傷的有多痛,隻知道一昧地寵她、愛她。
這隻是讓她有借口將自己封閉在五歲的心靈裡,讓她不想長大、讓她去耍任性、耍大小姐脾氣。這隻是讓她沒有朋友、沒有人愛。
除了踏進棺材一半的你去容忍她外,你可以去問問和氣,他會不會喜歡她。和氣本來就是不會去討厭人的人,但他給你的答案絕對是斬鐵截釘的不喜歡。
他也無法去喜歡這樣一個將自己禁錮在心靈深處,不想長大的女孩。她的體型絕對在其次。”
蒂令亞不能接受如此讓她訝異的說法,她的潛意識也十分不想去承認打鳥的說辭。
可惜今天特彆伶牙俐齒的男人還有續集
“天上君香她則是把事實看得太清楚,清楚到自己在無意識間回避著事實。隻想沉浸在偶有的美好回憶中,將未來寄托在不切實際的夢幻上麵。
妄想有人會無條件地愛她、憐她,卻隻願等待。我不否認可能會有這樣的白癡,但也絕對不可能是我。
我受夠這樣的天真了,言妮如此,亞當也是如此。就算是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該認為世界就是圍繞著她在運行。
她們從沒想過,當這樣的天真破滅後,傷得最深的有兩個人,而不是一個。假如她懂得真正的放開,懂得不再自怨自艾的話,她其實還是有她的魅力。”
“太……”
不知道什麼樣的形容詞才適切,蒂令亞逃難似地轉開自己的視線。
沒發覺打鳥已站起身,來到幾乎和自己臉貼臉的位置。
“其實三人中,我最擔心你。”
仰頭,太過近的距離讓蒂令亞驚退了小半步。
打鳥迷蒙的眼神如星光般閃爍,那是多麼的吸引人,多麼的讓人癡醉。
他貼近耳朵,輕聲有如囈語“宮廷、騎士信條如魔咒般禁錮著你,長不大的女孩如枷鎖拖累了你。
這顆堅強心靈所受的傷,從沒比彆人輕。你隻是將一個寄托當成避難所,卻同樣沒注意害了彼此。”
心情五味雜陳,就連表情也是一般。
打鳥的話起頭隻是讓人不解,但愈去咀嚼,愈覺得自己所依賴的庇護被一層層剝開。
想要遏止自己赤裸裸地站在這個男人麵前,但不斷湧起的激動令四肢無法動彈。
“痛苦被不停地累積、壓抑,從未有一刻停歇過。被自己的誓言束縛,被迫擔起已無意義的責任,多久了?
這樣的痛苦多久了?你還要折磨自己多久?年少時的雄心壯誌何時變成愚忠。──”
“陛下,請不要這樣。我隻是護衛您的騎士呀。”
“不要抵抗。除了你是女人這個理由外,你認為我為何要舍棄掉其他武藝更為高強的男人。永遠不要忘了這點,你也隻是個需要男人滋潤的女人。
而我,則是這個大陸上最尊貴的男人。你要感到榮幸才對。”
那一夜該是被遺忘的痛處回到心底,淚是潸然落下。
但更令人難受的卻是之後的視線,那一雙雙目光都像是責難著自己的淫亂。
皇後的、宰相的、王公伯爵的,甚至是袍澤的侍從的,樹的草的花的……一切都讓人難以忍受。
打鳥卻不饒恕瘡疤被揭開的女人。
“──該是守衛正義的寶劍何時變成了褓母的奶瓶。──”
“拜托你,蒂令亞。整個宮廷中也隻剩下你可以托付了。”
“皇後,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年紀讓我無法跟隨公主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