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羜
因為沒人舉薦他啊。
再是崇禎用人之際,那眼睛根本就看不到閻應元,他也用不了閻應元啊。
當然即便有人看到,更多怕還是不曬一顧。
小小的一典史,一個未入流的胥吏,根本不值一提麼。
秦朗卻是很看重這人。
逢年過節的送上禮品都是小意思,真正的恩德是他讓人治好了病重的閆母,這才是讓閻應元納頭拜下的關鍵。
而閻應元也並不是大明真正的死忠。
彆看曆史上他死的慘烈,主持的江陰之戰更是震驚了整個江南。
但事實上,在江陰之戰開啟前,江陰已經投降了滿清,清廷認命的縣令都到任了,要不是削發令的原因,那場震驚江南的八十一日江陰保衛戰,可能都不會發生。
而同樣的,閻應元在此之前也已經都安安穩穩的住在江陰,並沒有見他安耐不住的拔刀而起,揭竿起事。
至於最後被俘後不屈而死,說真的,整個江陰都到了這個份上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死了那麼多人了,他作為城中主腦,不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嗎?
江陰城破,縣衙男女大小四十三人舉火自焚,典吏陳明遇自己持刀與清兵血戰而死,訓導馮厚敦自縊於明倫堂,妻與姊投井死。中書戚勳、諸生許用都舉家自焚而死。書生笪某,被清軍抓獲後刑前歎息道“我一介小人,今日得之士大夫之烈,為忠義而死,死之猶生也。”臨刑神色不變。
這都是一種情緒激烈到極致後引發的質變。
大家早就不在乎生死了,那還會怕死嗎?
可他們並不是大明真正意義上的忠臣孝子,真正的忠臣孝子在江陰降清之際,或是在聽到金陵城破,皇帝被擒的消息時,就已經殉亡了。
閻應元來到鬱洲山島,先是在學習班裡培育了一陣子,然後就一直待在秦朗身邊。
多看少說,官場混跡過的閻應元,必要的政治頭腦還是有的。
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沒能發揮自己的軍事才能,但也在秘書處混的如魚得水。
“什麼?退去金陵?”
黃蜚、鄭芝龍覺得很荒唐,這個時候不該是讓他們死守和州,等候秦朗水陸大軍的趕到嗎?
“為什麼要守和州?讓清軍長驅直入應天府,讓他們直接殺到金陵城下,這不更好嗎?”
閻應元對秦朗軍的強大充滿了自信。
所以他很認同秦朗的理念——現在清軍深入的越長遠,他們將來的命運就越悲催。
“可是……”
黃蜚的臉上滿是猶豫,可鄭鴻逵就更多是馬上行動的急迫了。
如果可以退去金陵,他才不願意待在和州呢。反正鄭家的根基在胡建,事不得已之時,他完全可以架舟南去。
“黃將軍多慮了。須知道,現下這總督天下兵馬的,可是俺家駙馬。”
“讓二人舍和州退往金陵,此乃秦侯首令。”
閻應元此來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細細看一看黃鄭二軍剩餘的實力,都說倆人在銅陵大敗了一場,可到底損失多少船炮,卻沒有一個確切的數據。
閻應元此來就要看一看兩軍的殘存戰力,再觀察一下他們的士氣。
金陵這兒當然也知道了秦朗的打算,崇禎帝心裡頭很沒底,朝中一應大臣也很沒底。
清軍如果真殺到了城下,那還不士氣大振啊?
到時候他們源源不斷的湧過來,秦朗真有把握一舉製勝嗎?
“回陛下,今日之戰重在水師,隻要水師能一戰克敵,則大敗清軍不在話下。”
劉昀現在掛著一個五品奉政大夫的散官,可站在一群朝堂大佬之中,卻昂頭挺胸的好不驕傲。
他可是代表著秦朗的。
原時空中,代表著左良玉的黃澍在金陵朝堂上,都敢舉笏直擊馬士英後背,然後肆無忌憚的連上十疏彈劾馬士英,劉昀沒那麼驕橫,但誰也不能讓他收斂自己的驕傲。
“陛下,左軍水師雖眾,然多而不精,雜亂無章,為烏合之眾是也。之所以能大敗黃鄭二位將軍,隻是其出其不意罷了。”
“而我鬱洲山島水師,現有大小老閘船二十艘,載炮四百餘位,遠遠超過江上所有內河戰船,足可在有限的江麵上列隊轟擊,憑借強大火力製造一條封鎖線。此舉對船小炮短,缺乏防禦、船體脆弱的左軍小船來殺傷極大。”
那即便被左軍小船上射出的火箭引燃了船帆,我船帆都不要了又能怎樣?
隻要清軍一動,我直接落帆,我甚至都下錨,列成一道橫線,我看你怎麼衝的過來。
至於清軍的火箭,老閘船船體堅固,普通的小炮轟擊船壁上都沒什麼用,火箭就更白瞎了。
這東西就是一開花彈。
如果出其不意的用出來,那還真效果巨大,但秦朗不是知道消息了麼,當然就有了防備。
他會在老閘船的每個炮位上都按上一木樓,也就是把露天炮位變成一封閉式的炮位。
這當然不可能避免所有的傷害,但隻要清軍的火箭沒把一尺厚的木樓給炸爛,內裡的炮組成員安全就可以得到極大的保障。
而且火箭爆炸的火星、飛濺物,所引發的危害也降低到了極點。
這些就是秦朗江麵作戰的本錢!
加之秦朗軍水師隊伍的軍紀遠超對手左軍水師,因為餉銀豐厚麼,最初從鬆江和海州招募的水兵們是隻要有錢拿,你把我當孫子管都行。而後續不斷添入的水兵都是從流民難民中揀選出來的,這些人對秦朗更加忠誠。
所以秦朗軍水師士氣高漲,軍紀嚴格。統領鐘文廷也性格堅毅,一直來都統帶著手下的船隊,在水軍中威望不低,斷不至於叫秦朗軍水師出現動輒逃跑的現象。
可左軍的水師呢?
船隻以從長江沿岸收繳征發的民船商船漁船為主,數量最多的就是漕船。
船上使用的火炮也沒有幾門,因為左良玉時代的水師根本沒什麼作戰任務。
李自成還在襄陽呢,左良玉就抄掠武昌,跑去九江了。根本就沒想過依靠長江防禦。
投降清軍後被拿出來用了,船上配備的也多是自製的小炮火槍。
且水師的兵卒多是長江的水手和漁民,操作船隻固然極為熟練,卻缺乏使用武器的技術和訓練。以至於張應祥不得不把自己手下的人馬分散填充到各船之上。
其之前與黃蜚、鄭鴻逵部水師作戰,敗了一仗又一仗,之所以沒敗的一發而不可收拾,除了清軍在岸上有堅固的水寨營壘外,更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張應祥手中握著許多的火船。
隻要明軍水師敢追著不放,擺在後頭的火船就順江衝下了。
黃蜚、鄭鴻逵這才不得不幾次放過張應祥。
“朕既然已把重任交於駙馬,那臨戰決策,便統統有駙馬一言而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