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大典卻有一種感覺,他覺得朝廷肯定會很快就拉起一支新神機營的。
因為在這方麵,江南士紳集團必會鼎力支持朝廷。
如今就連朱大典看到槍炮橫掃戰場的威力之後都心神動搖,可想而知這事兒傳開後會有多少人動心了。原因非常簡單,因為大家都知道秦朗軍士卒的兵源是什麼,那就是一夥兒流民。
對比起百戰餘生的八旗精銳來,這些從一開始就被槍炮武裝起來的士卒,走的完全是另一條道路。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批人,現在卻能幾次正麵擊敗強大的清軍八旗,擊敗對麵的騎兵。你說這怎麼不叫人動心?
如果金陵朝廷手中也握著一支這樣的武力,那就是不拉出去與人決戰,隻呆呆的守在城池裡,是不是都能讓城池變得固若金湯?
建德之戰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清軍為了渡過建德拿到關卡,他們用了多少法子,付出了多少傷亡?
但清軍的一切努力在秦朗軍的槍炮麵前,卻都化作了烏有。
最後之所以能逼的秦朗軍不得不讓開路,那是用了下作齷齪手段,而也正是這種手段,讓惱火不以的秦駙馬直接下達了斬儘殺絕令。
所有清兵,不管是滿蒙漢八旗,還是綠旗,一經捕獲,立斬不饒。
……
洪都城內。
贛西巡撫曠昭正與馬進忠等軍中主將商討著軍情。
清軍攻勢如火,已經席卷了南康、瑞州、洪都西部的大片土地,及袁州、臨江等府,幾乎吞下了贛西一半的土地。
哪怕因為明軍水師的進入,一定程度上牽製了清軍的行動,但南下清軍主力前鋒也從建昌、奉新和洪都南麵的豐城,南北西三麵包圍了洪都城。
曠昭倒不感覺著這非常危險。
因為洪都作為省城,防禦力還是很強的。而主將馬進忠更是一員能征善戰之將。
要不然清軍何以要三麵挾製洪都?
這不是他們要對洪都發起猛攻了,而是要困住馬進忠這頭猛虎。
可是撫州的戰局又要怎麼辦呢?
臨江府東麵就是撫州府,拿下了撫州府,清軍就能殺入廣信府,接應阿濟格敗軍了。
所以明軍一邊固守洪都,另一邊就是堅守撫州。
建昌知府王域與布政使夏萬亨、湖東巡道王養正等都已經全力招攬各州府的鄉兵土勇了,然後把兵力一股腦的堆砌在撫州府。
但這依舊不足。
清軍雖然暫時停頓了兵鋒,但他們很顯然是在等候九江來的大炮。一旦紅衣重炮到位,撫州還真能守得住嗎?
如此情況,難題就被夏萬亨報到了曠昭麵前,可曠昭對此也束手無策啊。
洪都城內的兵馬本就不堪的很,之所以現在能支撐得住,全來南下的馬進忠部。
但馬進忠本隻是左軍一部將也,他手下滿打滿算才多少兵啊?
進入洪都後,雖然有曠昭等的支持,讓馬進忠部迅速暴增了不少人馬,但新兵豈能與老兵相提並論?
何況以其一己之力抵擋南下的清軍,這也明顯的不可能。
前一陣兒時他還能送兩口氣,因為明軍水師的抵到,因為之前輕鬆恢複了南康府城,兵鋒一度直逼九江的李猛軍,清軍當時真的是收斂了很多的。
本來都已經進入洪都府西部的清軍,紛紛折返回九江。
可以說大大的幫了馬進忠一把。
但現在李猛軍已經再不能給馬進忠半點的幫助了。
相反,馬進忠現在還要反過來給李猛軍幫助——分出一支兵馬進駐撫州府城,阻斷清軍繼續東向的勢頭。
廣信府的李猛軍那兒乾係重大,馬進忠的幫襯就是隔斷了清軍進攻李猛軍背心的可能,這直接關係著能否把阿濟格軍全部儘殲在廣信府的重任。
所以彆看洪都城東邊不遠就有大股明軍精銳,馬進忠卻絲毫的力都借不上。
也就是曠昭、夏萬亨等都不是糊塗蛋,現在贛西的官兒腦子都沒壞掉,分得清孰輕孰重。
也所以,贛西本地兵馬這仗打的真的很辛苦。
“馬將軍,真就要開到這等的價格嗎?”
曠昭是一個典型的文人,他知道撫州的局勢十分危急,估計隻要等到清軍大炮送到位,對麵立馬就會發起進攻。
但聽到馬儘忠口中爆出的數字後,還是覺得這是不是過高了?
“中丞,現在招人增援撫州,那是叫人去送死。”
“阿濟格已經進入衢州,眼看著就要趕入廣信,韃子正是發瘋的時候啊。”
在聯係不暢通的情況下,洪都方麵到現在都還隻知道阿濟格主力已經進入了衢州了,其他的就再無所知。
這種情況下,李猛的兵,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必不會有動的。
而秦朗軍在廣信的布置,幾乎全都是對著東邊的。
真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清軍殺入了廣信,這影響可就大了。
也就是說,爭取不讓清軍有踏入廣信為最佳。
即李猛大軍不動,贛西本地兵馬死守住撫州。
也所以,撫州的人馬不止要固守城池,還少不了與清軍的野戰,至少是擾襲戰和阻擊戰。
那要怎麼個守法啊?唯死而已。
一大早,天微微亮,很多個洪都府的衙役差官就街頭巷尾裡都張貼起了告示,然後再一個個敲鑼打鼓的宣講起來。
洪都城內已經堆滿了逃難的百姓,現在這些人合著洪都本地人,全都聚攏了起來“朝廷要招人了,撫州危機,需要一些不怕死的好漢去撫州把韃子堵住。
每人五兩的安家銀,現銀現給。
軍中條件優越,進去後,烙餅饅頭大米飯隨便吃,還有油水十足的菜湯肉湯。
立下功勞了更獎賞豐厚。
表現出眾,立刻就提拔,絕不磨磨唧唧。大家有人願意去的,全都來報名啊……”
各個聚點百姓一片寂靜“……”
雖然城中有太多的人與清軍仇深似海了,但這是要豁出自己小命的,再跟韃子仇深似海,很多人想著也是害怕。
他們要不怕死就也不會跑來洪都了,在老家就跟韃子拚個你死我活,不更利索?
銀子是好,油水肉湯和麵餅米飯也好吃,但自己的命更重要,哪個輕哪個重,百姓心中也都有數著呢。
“怎麼?咱們贛西就沒有一個願意跟韃子拚命的好漢馬?”
一處巷子口,為首的差官看著黑壓壓的人頭卻一個站出來的都沒有,非常不滿的道“你們中就沒有一個帶把的嗎?”
卻也不想想一樣的選擇落到他頭上的時候,他又會不會害怕。
都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可現實中,往往恰相反的是烏鴉落到豬身上——隻看見彆人身上黑,就看不見自個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