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把這消息捂死、蓋死都還來不及呢。
而且江南湖廣也都是種水稻的,小麥再神也神不到大江以南。偏偏崇禎皇帝亡於北而存於南,大明就是在神種降世的檔口從燕京跑回了金陵,這無形之中可不就預示著滔滔天命呢?
保不準崇禎帝就是這麼想的呢,而他真這般去想也是好的,能叫他多少在深夜裡多睡幾個安穩覺麼。
現在陳艾山就非常的順水推舟,以‘神種’為條件,開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好處。
所有縉紳地主的子弟代表都麵麵相覷。“真的假的啊?”
他們心中生出了共同的疑問。
實在是神種的傳聞太過逆天。
而且華夏人總說什麼天命不天命的,可實際上國人又有幾個人信天命的?
人定勝天,這才是國人的真實念想。
後世人講科學,眼下的古人實則也很講道理的,隻不過容易把‘道理’講不通的一些事兒歸類入神佛仙跡。而那神種,可不就是個道理講不通的存在麼?
當然,平白無故的,你想要人把你當成神跡,可沒那麼容易。
但秦朗也不是寂寂無名的小角色,他是當今天下的漢家第一名將,是堂堂的齊國公,這份量還是很重很重的。
今日陳艾山說出了一畝產糧比過往兩畝還多,那即便不算是真的,也怎麼著都該有些增益,且還需是不小幅度的增益才是。
當下一些人就動心了。
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談生意做買賣從來都不是一錘子買賣。陳艾山這才隻是開出了第一個好處。
更彆說有那腦子聰明之人已經從滋陽想到了整個齊魯,這樣的好種子豈能隻在滋陽一地種植?何況即便是在滋陽一地種植,這滋陽可不是鬱洲山島,等麥子成熟的時候,你根本就做不到徹底的杜絕外流。
而良種之流的東西,隻要一經外流,其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陳府尊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齊國公是何等人?解民於倒懸,救民於水火,乃當世之聖人,舉國之柱梁也。有此等神物在手,豈能視天下苦難而無動於衷?這神種恐怕是齊國公放來的吧?”
有一人叫破了玄機,其他人等豈還能無動於衷?
甚至裡頭有一些人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就等著有人當出頭鳥呢。
瞬間裡秦朗就在這些人的口中成為了當世聖賢一樣的楷模人物了。
如今這個關頭,他們這些人真是寧願把秦朗誇的天花亂墜,也害怕將來吃大虧啊。
之前說了,陳艾山很難短時間裡把這些人的事兒掰扯清楚,一大原因就是各大家暗中隱匿的隱田。明明是五百畝的土地,魚鱗冊上隻記做了二百畝、三百畝,如此事兒可是個個都如此的。
所以這樣的破爛事真是拿出了地契也難說清楚的。
秦朗的稅法稅製,滋陽城的這些縉紳地主們個個都清楚的很,他們現在倒是樂意清丈田畝了,很害怕陳艾山會借此機會隻給他們各家各戶算那魚鱗冊上登載著的田畝。那可是要命了。
然而這種事情偏偏又很難光明正大的說出口來,即使一些人透過曹文彬把意思傳遞給陳艾山,可得不到陳艾山確切的答複,他們心裡也沒準的很。
陳艾山依舊嘴邊帶著笑,整個人不急不慢,不驕不躁,他這一刻心底裡想的就是曹文彬當日的感慨,就是秦朗說過的那一番話——一個利益集團推翻另一個利益集團的暴烈行動。
他陳艾山作為一個舊利益集團的既得利益者,現在跳船到新生利益集團中,還有了一個不錯的位置,那最需要做的是什麼呢?
徹底斬斷與舊日利益集團的瓜葛,乃至主動的給舊日的利益集團狠狠一擊。
作為秦朗集團於兗州府的領導人,陳艾山暗中已經做了很多很多事兒,隻不過現在還不到他給舊的利益集團狠狠一擊的時候。
但是他既然都已經下定決心給舊的利益集團狠狠一擊了,他還會把眼前的這點力量看在眼中嗎?
對比整個舊的利益集團,小小的一個滋陽之地的舊利益階層,何足道哉?
本來陳艾山是真準備給這些個家族一點厲害嘗嘗的,橫豎不久後他就要去對付孔家了,那今後的名聲怕不要被罵成黑灰。
甚至即便是後世秦朗君臨天下了,他陳艾山也難逃聲名之憂——他到底是傳統的讀書人出身,是標標準準捧著四書五經登臨科舉步入仕途的儒家弟子,孔氏門徒。
陳艾山對付孔家,孔家即便再罪大惡極,他這也是欺師滅祖,是大逆不道,是背叛!
所以他何須去向滋陽的這點縉紳地主妥協?後者真能給他什麼好處不成?
“哈哈,神種經鬱洲山島孕育兩年,如今廣布淮北齊魯之地,這的確是齊國公仁慈大度。但此等事又豈是小民受益?在座諸位皆田連仟伯,豈不聞那句話——饑寒切身,亂之生也?”
這大明朝可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了。
乾旱連年,顆粒無收,饑謹薦臻,脅從彌眾。
饑民吃泥土、吃雁糞,甚至易子而食,析骨而爨。鬻人肉於市,醃人肉於家,人剛死而被割,兒剛死而被食。
再加官府吏治腐敗,上下官吏加緊搜刮,自然就是把百姓逼上梁山。
而事實上,即便是再有反抗精神的華夏百姓,隻要大家都還有一口吃的,都還能活下去,那就很少有人會去造反!
曆史上的韃清一朝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
可你要是連一絲活命的機會都不給百姓們留,那百姓就也不會給你留下絲毫活命的機會。
但滋陽的縉紳地主代表豈會願意?
秦朗的稅製稅法本就是在割他們的肉去補給那些泥腿子屁民,在秦朗的治下,底層百姓過活的可比大明朝時候舒服的太多了。
他們都承認這種事兒上他們地主的確也收益了,可泥腿子們的收益不是更大?這種情況下他們是萬不願意放棄利益的。
陳艾山實則也早有準備,立刻拋出了第二個好處來。
兩成!
每年再給地主兩成的糧食收益,然後還免除了他們的田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