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冰冷。
中年男人現在感覺到了一種手足冰冷的無措。往日,都是自己在扮演著無所不知的上帝,在為那些“羔羊”路途的指引,去做一個拯救者,命運改變者。往日,中年男人知道自己是站在凡人的頭頂,享受著那種如同神靈一般的神秘莫測,也享受著那些“羔羊”們得救後對自己的神聖的讚美。
如同先知。
如同率領猶太人走出沙漠、劈開紅海的摩西。
如同這個城市的守護神靈。
城隍。
但是今天,中年男人第二次感覺到了挫折。雖然這一次不如第一次“它”突然出現時的那麼震撼,也不如“它”所展示出的那種深入極寒深處的恐懼,那種知曉一切、操縱一切、控製一切的恐懼。但是陳觀水正在做的,卻是中年男人完全無法理解的。
一如三年的那一天,“它”降臨的時候,自己也無法理解“它”的存在。
為什麼?
為什麼陳觀水在見到劉濤之後,得到自己的信息之後,僅僅是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準準的挖出了自己懇求“它”整整五個月都沒有得到結果的日本外務省情報本部東海站的正確地址?
為什麼陳觀水可以一個人就徹底全滅東海站裡麵所有的十名日本特工?
為什麼陳觀水可以知道那個他偶然進入的房子的男主人,是在琦玉醫藥裡麵做一個高壓維護班的電工?
為什麼陳觀水能一路直行,沒有自己任何的提示,就直接殺上了這個係列任務的最後一站?
生產和儲存疫苗的工廠。
陳觀水像是很熟練的騎著電動車去了員工停車棚,停車,上鎖,一如其他工人一樣。
拿起電工包,排著隊,走過閘口,刷卡,過關。
閘口裡麵有兩個保安在上班,可是他們都隻顧著喝咖啡,根本就沒有看向電腦。隻要外麵走過的人穿著琦玉醫藥獨有的製服,誰能想到裡麵會有人混進去呢?
這裡又不是什麼醫藥研究室,隻是一個普通的藥品的製造工廠。
所以陳觀水很輕鬆,輕鬆到可以哼著小曲,和身邊完全不認識的人們互相彼此點著頭、問著最簡單的“上班了啊?”、“吃飯沒?”、“你好。”沒有人認出陳觀水,因為陳觀水的表情很自然,而且還因為陳觀水在他們的眼裡,有著一種特彆的親切。就像是住在你家隔了幾個樓道的鄰居,總是在小區裡看到,總是很眼熟,總是說不出他的名字,卻知道他是自己認識的人。就像是在另外一個部門上班的同事,不常見到,但是總能見到,憑著印象也會覺得他和自己是一起的。
陳觀水現在感覺自己很好,是一種非常的良好。
自己為什麼要停下來?
陳觀水覺得很搞笑!
東海地下鐵,是你把劉濤送到我的麵前!是你,讓我保護她!是你,讓我殺了那六個日本人!是你,讓我不得不從十二樓上飛躍而下,從自己過去所有的生活中徹底的跳出來!
同樣也是你,告訴了我劉濤這件事情背後的種種。那麼,既然你已經告訴我了。難道不是讓我這樣做嗎?
難道不是讓我來伸張正義嗎?
停下來?
為什麼要停下來?
“你害怕了!”
陳觀水在笑,笑對麵的那個一直在裝冷酷的中年男人其實隻是一隻紙老虎。
陳觀水抬頭,看著頭頂的攝像頭跟隨著自己的腳步轉頭,豎起一根中指,送給對麵的那個混蛋。
我怎麼可能會停下來?
“轟”
一拳,一個看到陳觀水胸牌上的照片和本人不符的高大男人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