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似是哭累了,梁媽媽從他懷裡退出來,滿臉淚痕。梁景年用紙巾給她擦臉,避開話題,輕聲問道“媽,你吃飯了嗎?”
梁媽媽低著頭的頭搖了搖,整理著衣服和淩亂的頭發,恢複了理智,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端莊的媽媽,想到在兒子麵前哭成那個樣子,心裡有些不好意思。
眼神餘光看到了他手上的一抹紅色,緊張的抓起他的手,發現他身上,地上還有自己身上都有血跡,看到他掌心那條細長的傷口,她緊緊的捧著兒子的手,聲音有些顫抖“年年”
想到自己剛剛推了他一下,梁媽媽心裡很後悔“年年疼不疼?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
“沒事,不疼。”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了,梁景年搖搖頭。
“媽媽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這樣,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梁媽媽哭著捶打著自己“我就是有病”
“沒有,媽,你沒病,你隻是心情不好,多休息一下就好了。”梁景年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傷害自己,又怕刺激她,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用安慰媽媽了,我現在很清醒。”梁媽媽再次冷靜下來,摸著他的頭“媽媽答應你去看醫生,媽媽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好。”
梁景年把媽媽哄回了房間,疲憊的擰了擰眉心,自己找來了醫藥箱,清理了傷口,又打掃了客廳,最後無力的在沙發坐下。
想到媽媽還沒吃飯,自己手又受傷了,梁景年打算出門買點吃的。
他們家住在一棟比較老的居民樓,在老城和新城的交接處,被新建的高樓擋住了采光,所以即便是白天,屋裡有時候也需要開燈,現在天黑了,樓道又是那種昏黃的燈光。
梁景年開門出去,一時之間,居然有種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感覺。
“年年要出去啊?”
鄰居家的門打開,張奶奶從裡麵探出一個頭。
“嗯,張奶奶吃飯了嗎?”梁景年笑著打招呼。
張奶奶神色複雜的打量著他,他從小在這裡長大,又乖巧懂事,鄰居們都很喜歡他,再加上他爸媽沒離婚前,感情很好,夫妻倆也很會做人,所以和鄰裡間的關係處得比較好,所以現在出了這種事,大家都比較可惜,心疼這個孩子。
“剛吃呢!”張奶奶收回打量,有些遲疑“剛剛我聽你家有些動靜,沒出什麼事吧?”
“沒呢。”
梁景年伸出自己受傷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剛剛打翻了水杯,傷著了,我媽嚇到了。”
“嗯。”張奶奶點點頭,也不拆穿他,隻是說道“下午的時候,你爸爸帶著那個女人回來了一趟,似乎是為了這個房子的事情,跟你媽媽吵了起來。”
“房子?”房子不是判給媽媽了嗎?這個事情是早就說清了的,這又是鬨那出?
張奶奶看了看四周,悄聲說道“不知道那個女人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是這邊要拆遷,所以就調唆你爸過來鬨了。”
“家明那孩子以前也沒見這麼糊塗啊,都是那個女人……”說著,張奶奶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歎了口氣:“唉,我也是老糊塗了,跟你一個孩子說這些乾什麼?你啊,好好照顧你媽媽吧,她也是不容易。”
“好的,謝謝張奶奶告訴我這麼多。”
張奶奶點點頭,歎息的關上了門。
看著那扇關上的門,梁景年緊緊攥著拳頭,張奶奶口中的家明,是他爸爸的名字,當初他爺爺家一窮二白,媽媽不顧家裡反對,執意要和爸爸在一起,靠著外公外婆的接濟,從一無所有到現在的小有資產,都是他們兩個一起拚來的。
結果呢?他媽媽換來的不是希望,不是苦儘甘來,而是一套老房子和他這個累贅。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他永遠都不會怪媽媽。
整理好情緒,梁景年下了樓。
陪媽媽吃完飯,看著她睡下,回到自己房間,梁景年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無力感爬滿了全身,他坐在書桌前,彎腰,將頭抵在書桌邊緣,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強忍著眼淚。
頸肩的項鏈掉了出來,梁景年一怔,他伸手握住,手指撚了撚,嘴角扯出一道苦澀的笑意,將項鏈塞進衣服裡,離自己心口最近的位置,輕輕的按了按,臉上笑意深了些,隻是眼裡依舊是苦澀的。
許久,他蹙著眉,似乎是做了個很大的決定,掏出手機,一臉凝重的撥出一串數字。
‘嘟嘟嘟’
“喂。”電話那頭,是一個成熟的男聲。
梁景年坐直身體,輕聲道“舅舅,是我,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