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常說，養兒防老，養女賠錢。”
“所以我出生的時候，他給我取名“王招娣”自從我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以後，我就明白，在家裡沒有人會喜歡我。”
吃完麵後，我跟王招娣坐在馬路邊，望著空蕩蕩的城市，吹著涼颼颼的冷風，訴說著沒人知道的心事。
她從兜裡掏出一盒6塊錢的雙喜，熟練地夾在手中，風很大，她點了好幾次火都被風吹滅了，我伸出手替她擋了擋，這才把煙點燃。
“我記得我考上大學的時候，他故意把我的錄取通知書藏起來，為了2萬塊彩禮，要把我嫁給村長的兒子。”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喜歡他去死.....”
王招娣吸了一口煙，然後慢慢吐出，渾濁的煙氣隨著風飄進我的鼻子，我聞到的，全是悲傷的氣味。
“後來，我看見他屍體的時候，我也沒有哭，但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突然，她又釋懷一般地笑了笑。
“嗬，我爸死了，該輪到我出來打工養家了，到頭來，我還是沒能把大學念完。”
我知道這種感覺。
我知道被迫輟學的滋味。
我清楚希望父親去死的心情。
我了解不被家人愛的感受。
或許真的是在王招娣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才會特地跟她聊這麼多。
她抽煙的樣子，很憂鬱，眼睛朦朦朧朧的，裡麵像是有一層霧，如果她不說，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我爸也死了......”
我的話，讓王招娣看向了我。
“其實曾經我不叫沈墨，我叫苟旦，我也為自己的名字自卑過。”
“我的養父是個酒鬼，在我所有的記憶當中，他隻做了兩件事，第一是喝酒，第二是揍我。”
“可是你看看我現在！”
“名字不好，就取個新名字，家庭糟糕，就組建個新家庭，生活本來就是如此操蛋！”
我的話，讓王招娣產生了一絲觸動。
她嘴唇微微張開，似乎驚訝我這種人，會有如此糟糕的經曆。
“招娣，你把手舉起來，我教你一個發泄苦悶的方法。”
王招娣的表情雖然疑惑，但還是伸出了她那隻長滿老繭的手。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那你就對生活豎一根中指，然後大喊去你嗎的！”
我對著天，豎起了一根中指，王招娣見後有些臉紅不好意思。
我大方地笑了笑：“來，跟著我喊。”
“去你嗎的生活！”
我的聲音很大，回響在空蕩蕩的城市當中，王招娣見我罵了，也學著我的樣子，朝天豎起一根中指，張嘴大吼。
“生活，去你嗎的！”
我們的罵聲，嚇破了黑夜，穿過了城市，震驚著糟糕的生活，即便生活斬斷了我們的路，綁住了我們的腳，鎖住了我們的手，可是我們依然要用僅剩的一張嘴朝他大吼：我們沒有認輸！
我特彆喜歡灰太狼，因為他很像我，每一集都被小羊揍飛，但卻依然大喊：我一定會回來的！灰太狼從沒說謊，因為到了第二集他的的確確是帶著吃羊的野心回來了。
自從罵完了“生活”以後，王招娣似乎對我放開了許多，她總是對著我笑，性格也漸漸開朗了。
她跟老巷子街的街坊一樣，住在臨時搭建的棚戶區裡，就在工地旁邊，我送她在老巷子街道口，就分開了，王招娣瘸著腿，提著比她人還要重的行李孤單地行走在黑夜當中。
突然，她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朝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