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君剛做完一台手術,整個人感覺都快要累得癱坐在地,沒日沒夜的做手術,真的太累了。
葉文君並不是專職醫生。
但是送回來的傷員太多,僅有的幾個醫生根本就忙不過來,像葉文君這樣的腦瓜子靈活、學得又快的護士就會趕鴨子上架,臨時充當急救醫生給傷員做手術。
“葉醫生,你的臉色很差。”
有個小護士走過來,關切的對著葉文君說道:“要不然你就先回宿舍休息一下?”
“我沒事。”葉文君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又吃了點東西,感覺整個人便又緩了過來,沒事。
正好又一批傷員被送進來。
整個接待大廳頃刻之間就一陣兵荒馬亂,葉文君二話不說直接就帶著護士上前接下了一個傷員。
但是用器械剪剪開傷員身上的軍裝之後,葉文君的俏臉便一下子垮了下來,旁邊兩個小護士更是直接哭出聲。
因為傷員的整個腹部都已經被打成篩子,還能從豁口看見腹腔裡邊的腸子,裡邊已經一塌糊塗,這樣的傷勢,神仙也沒辦法救活。
傷員的意識倒是十分清醒。
甚至還問了葉文君一句:“醫生,我是不是已經沒救了呀?”
葉文君很想騙他說沒事,你還有救,可是嘴唇囁嚅了兩下,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因為她覺得,欺騙一個垂死的老兵實在太殘忍,哪怕隻是善意的謊言,也是欺騙。
傷員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神色間流露出一分落寞,一分不甘,一分眷戀,一分遺憾,隱隱間還有一分釋然。
淚水開始在葉文君的眼眶之中打轉,哽咽著問:“那什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說遺書?”傷員道,“早就寫好了,也交給後勤處了,不過沒什麼用,寫了也沒有人領。”
葉文君眼眶中打轉的淚珠再也抑製不住,撲簌簌掉落下來,她忽然想起了嚴峻說過的一句話。
曆史書太小,裝不下為國家犧牲的先烈的偉大,遺書很短,卻寫儘了為民族捐軀的英烈平生。
“醫生,你你會唱歌嗎?”傷員的氣息忽然之間變得急促,老天留給他的時間顯然已經不多。
“我會,你想聽什麼歌?”葉文君趕緊擦乾眼淚小聲問道,“你是想聽參謀長寫的哪一首歌?”
“不不,不是參謀長的。”傷員的臉色也開始變成潮紅色,明顯是回光返照,“聽鬆花江上,我想聽鬆花江上。”
葉文君自然學過這首歌。
沒有一絲的猶豫,葉文君便立刻開始清唱。
“我的家,”
“在東北鬆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剛剛聽了兩句,傷員便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帶著對人世的無限的眷戀和熱愛,不甘卻又無奈的離去,一去不回。
……
謝晉元很快就聽說了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當即便把後勤處長伍傑叫了過來。
“伍傑,後勤處的倉庫裡有多少高音喇叭?”
“具體沒數過,不過一百多個總是有的吧?當時亞細亞洋行破產清算,抵給我們的。”
“虹口戰場還有南市戰場的電力供應能夠保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