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盯著吳雨夏的眼睛。什麼樣的緣由,你才會穿著家居服深夜出門?
“之後,學校論壇的帖子刪了,出具了對林思思公開的道歉信。”孫敏道,“道歉信登在論壇,也貼在學校宣傳欄——校長嚴厲地自我批評,希望大家把心思都放在學業上,杜絕校園霸淩。吳同記大過,扣發12個月的績效獎金,副校長和新聞傳播學院院長職務都被解除。”
林思思的照片,重新掛上宣傳欄。
十一校慶110周年,季鴻來到了華法大學,創辦了“思學”獎學金。
林思思以成績第一和畢業論文答辯第一,奪得“思學”的第一筆萬元獎金。
而包養照的源頭,卻是心理學專業的一名叫陳紅瑩的女生——萬年老二的她,總也拿不到第一名才能拿的國家獎學金。
“千想萬想,都沒想到會是自己班的學生。”孫敏道,“還是也刻苦努力的孩子。我至今沒想明白陳紅瑩為什麼就走上了退學的不歸路。”
“大都一念之間,後來都會後悔。”林義道。
“但她不過棋子。”
“還有幕後黑手?”
“陳紅瑩到最後都堅持自己被騙了。那些照片,有人發到了她的郵箱,標題為林思思被包養的豔照。但她卻說不出發送者是誰。”
“跟蹤不到郵箱嗎?”
“陳紅瑩拿不出發送者的郵箱。”
林義和張小雅相看一眼,感謝過孫敏,兩人起身告辭。
從華法大學出來,已近中午,林義把車停在大學門口的包子鋪,買了肉包和豆漿。
“將就吃點,下次有時間請你吃飯。”林義遞給張小雅一袋,自己開吃。
他兩分鐘吃完,啟動車子。
張小雅狼吞虎咽,三分鐘後也吃完。
“我們現在去花鎮嗎?”
林義點點頭“開快點,可以趕在天黑前下班。”
一段疲勞的高速駕駛,終於下了花鎮的收費口。
街道兩旁,一排排花壇,開著不知名的花,冬日的寒冷裡,也能姹紫嫣紅。
林義打了個哈欠道“你上高速,都不說話的?”
“說什麼?”張小雅愣愣道。
“隨便什麼,能提神就可以。”
“你在認真開車,我不想打擾你。”
“……看了視頻,有什麼想法?”
“如果先看到視頻,我一點都不會相信季冰會劈腿吳雨夏。”
“但林思思卻信了。”
“有時,當局者迷。”
“說對了一半。”車子拐過一個彎,兩排花壇縮成一排隔開雙車道。“害怕失去時,容易執著。林思思選擇了逃避。如果她能勇敢一點,凶手很難得逞。”
“她已經很勇敢了。是凶手惡毒,見不得她幸福。”
“沒錯。凶手必定恨她入骨。”
“你是說……”
“我沒說。不要先入為主。”
警車停在門前用竹竿掛著白床單晾曬的來福診所旁。
50來平的診所裡,兩位六十來歲的老太太坐在屋簷下,曬著太陽掛鹽水。
一年輕女子穿著白大褂,坐在櫃台後麵,翻著病曆。
圓潤的腰臀,失去了這個年紀的青春曲線,不知怎的和身材走樣的婦女相似。頭發油膩膩的,全梳到腦後紮成一束,抵到脖子。細小的皮屑,像粉筆灰般均勻分布。
她抬頭看門口一眼。圓圓的臉,一雙內凹的大眼,冷淡一瞥,繼續低頭看病曆。“看病嗎?”她說。
“你好,請問陳紅瑩在嗎?”林義道。
“我就是。”女子抬頭,打量他一番,看向張小雅。視線在張小雅隆起的胸部和警校裡鍛煉出來的緊實腰腹上,來回停留幾秒後,她不冷不熱道,“我現在很忙,找我什麼事?”
“那麻煩你先彆忙,我有急事要和你談。”
“你誰啊?”陳紅瑩啪地放下病曆,“你要談,我就跟你談啊?”
“這般急躁,可不是林思思的對手。”
陳紅瑩愣住。她盯著林義,好一會道“你也被林思思勾了魂?”
“不,我專程來看你。”林義拿出警員證,“為你憤憤不平。”
“你們也覺得我是冤枉的,對不對?”她一把抓住林義的手,“沒人相信我。他們都相信林思思那個狐狸精。”
門口的老太太望來,陳紅瑩拉著林義的胳膊,走到後院的天井。一張八仙桌擺在天井的正中間,桌縫向各個方向開裂。
林義抬頭望望正方形的天空,忽覺自己成了井底之蛙。
張小雅拿出本子和筆,準備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