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齊站定,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我在陸家很多年,從沒有人關心我何時回來,回來的晚了,是否餓著肚子。”
謝德音毫不回避他的目光,譏諷道:
“若我知曉當初救的是一頭狼,我寧願葬身湖底也絕不想與你有任何的糾葛!”
陸修齊卻是苦笑一聲。
“是啊,我這樣的人本不配你,沒人願意跟我有任何的牽扯。”
他抬頭看向了謝德音:
“我本是江湖自由身,無意掌皇權,可當我心中住有一人後,每日裡看著他進進出出你的房間,看著他無論任何的場合,都肆無忌憚的將你召走,看著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娶你,便可以隻手遮天,以皇權擁有你。”
陸修齊說著,雙眼迷蒙,似想到了那些他躺在陸府屋頂,看著滄瀾院的每一個夜裡。
沒有人知道霜寒露重時,他一宿宿的看著那間房間的燈滅燈起,那人悄然的來,滿意的離去。
那時他一度覺得,那段時日,比他年少時那灰暗無光的日子更加的難熬。
“當我知曉你要對付莊家的時候,我便以身入局,做了莊家的謀士,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或許在你看來是上不得台麵的陰私勾當,可我卻不後悔。沒有莊家做跳板,我無法成今日之功。你想知道護城之戰我都做了什麼,我告訴你,我什麼都沒做,任由莊家姐弟作死,隻想趁亂將你帶出長安。我那時隻有這一個念頭,隻要你肯隨我走,江湖之大,沒有人能找到我們,我亦會好好嗬護你一生。”
謝德音想起來那時欽天監逼迫她的時候,陸修齊曾說他可以帶她離開的話。
“所以,你的那些家國大義,驅除韃虜的決絕,都是偽裝出來的。”
陸修齊望著宮牆層層,勾唇輕笑了一聲。
“算不得偽裝吧,畢竟是你心中所願,你願意站上城牆,我總要上去的,什麼周朝,什麼權貴,什麼皇城,與我並無太大乾係。這些皇城貴胄有沒有人保護,我也並不關心,我執劍站在城頭,不過是因為你罷了。”
謝德音突然笑出聲來。
“所以,後來的太乙山伏殺,不惜陷我兒子於死地,也是為了我?”謝德音笑問,眸光卻萬分淩厲。
“或許,你想著我夫君和昱兒最好同時消失,這樣,我身邊就再也沒有讓你礙眼的人了。”
謝德音說完,緊跟著又道:
“孟津渡騙我三哥誘降,坑殺十五萬起義軍,也是為了我?”
“哦,我懂了,這樣謝家就能被萬人唾罵,就隻能跟你綁在一條船上。”
陸修齊微微皺眉,低聲道:
“朝中諸事複雜,烽煙四起,我是縱橫考慮,才有了孟津渡的事情,並非是你所猜測的那樣。”
謝德音垂首輕笑一聲。
“所以你該明白我為何會將昱兒送到海外,不是因為彆人,而是你,你根本容不下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陸修齊雙唇微抿,不發一言。
謝德音繼續說道:
“若昱兒是陸元昌的兒子,你想必還能容下,但是,他是王爺的兒子,你怎可能容得下他。你掌權後做的一樁樁一件件,無不在抹殺他在朝堂的影響,他所留下的一切,這樁樁件件都在說明著,你在嫉妒他。”
陸修齊突然欺身上前,雙手緊握住她的雙肩,雙眼猩紅道:
“我嫉妒?我是嫉妒,嫉妒為何同樣生而為人,他是天之驕子,站於頂峰,而我卻如同螻蟻......是不如螻蟻!活的如同牲口禽獸一般!他是高高在上的少年親王,而我是獸鬥場隨時被猛獸撕裂的人.獸!他到死都不知道,他年少時的一時興起去看獸鬥時,那個險些被咬死的少年,是我!是他拿著大把的銀子撒到場中,激怒了猛獸,我的大腿上,如今還留著那塊被撕裂的傷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