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了正大光明的盤剝手段,盤剝多少,還會按規定來嗎?倘若是朝廷收這筆銀子,無非還是稅費,這稅收實際又如何,各位難道心裡不清楚?”
“不養廉,貪汙違法,但偏生俸祿連住房吃飯都困難,逼得所有人去貪。”
“然後……”
“無論是你們朝廷,還是如今的徐階,都可以用此罪來將我們定罰,甚至連根拔起,當真是好手段。”
“當然,這一規則,也不是全賴太祖。”
“而是那些為了黨同伐異的官員們搞出來的,就是為了有機會攻訐他人,然後得勢的貪百萬千萬兩,穩如泰山,得罪人的,便幾十兩,便要絞死。”
“左右不過是一個勢。”
“如今勢在你們,儘管來取頭顱便是,又何須多言?”
趙貞吉站的筆直,半點氣勢不墮,雖為階下囚,但卻能夠與意氣風發的徐渭相抗爭,而徐渭沒有急著回答,不緊不慢的掏出冊子,念道“趙貞吉,到任臨安,半年有餘,收禮和份例銀子,共13728兩,可有異議?”
趙貞吉嗤笑“不過是豪強士紳的銀子,收也就收了,份例銀子,江南科道官員皆有,本來就是兩套稅製下的產物,何須拿這個說事。”
徐渭笑道“過錯不提,按功績論,你也沒立下什麼功勞吧?”
趙貞吉氣笑了“我本位翰林清貴,哪有事功可論?南下江南,任職臨安,不過半年,前三月熟悉事物掌握權力,正要大展拳腳,便逢爾空降,南北對峙,自當一心對敵。”
“你要問功績?嗬,沒有。”
“請斬我頭!”
徐渭笑眯眯道“哦,你還是不服。”
趙貞吉斬釘截鐵“雖九死而不服也!”
徐渭笑了,點點頭,說道“那好,我就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徐階在就職典禮上說的話,你們也看過報紙了。”
“大明要遠征西羅洲。”
“那不是一個好地方,耶教根深蒂固,思想無法扭轉,所以是需要雷霆手段的,有些事情朝廷不方便做,得要你們來了。”
“你們所有人,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出海的機會。”
“要去嗎?”
其他人眼神頓時閃亮起來,瘋狂磕頭拜謝,能活命,誰還管去哪裡?而徐渭自有他的想法,這些罪宦丟到西羅洲去,不是讓他們打仗的,他們大多也沒有這個能力。
但如奧斯曼那麼大一個國家,還有西羅洲將要征服的地盤,是需要人管理的。
大明不可能抽出那麼多人來照看打理,便讓這群人去以毒攻毒就好。
畢竟,大明沒準備消化西羅洲啊……
想著事,徐渭往口裡丟了顆黃冰糖,他已然從西征的大計中看出了端倪,畢竟,許海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許海不光讓路了,還參與其中。
其中的內情,他大概是明白了,思考著,徐渭遞了塊冰糖給楊慎,問道“要吃嗎?”
楊慎接過冰糖,想了會,堅定的說道“我也想去西羅洲。”
“隻要在大明,就脫不開那曾經的恩怨。”
“所以,還是出海好了。”
“至少,我什麼都不用想,為大明而戰就可以了。”
“我想去看看那泰西之地,看看鄭和艦隊曾經抵達過的土地,看看曾經的輝煌。或許唯有如此,我才會發自內心的認可,是父親錯了,是那宣德朝以來,不,是自宋以來的士大夫們,錯得有多麼離譜。”
“父親說我文采冠絕大明。”
“臨終前還念叨著,說我能青史留名,可出將入相我已經不想了,唯獨……想再為大明添幾首邊塞詩,增兩分漢唐氣象,恢複幾分永樂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