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這邊,吃過飯又在大廳坐到快傍晚。
方楷庭快失去耐心了,他堂堂受人尊重的教授哪裡這麼受過冷落:“方政,那個什麼狗屁周書記還來不來,都耽誤大半天了。不行我們直接回鄉裡住一晚上,明天直接進山。”
林方政連忙安撫:“方教授,您彆急,應該快回來了。”
話雖這樣說,但心裡也覺得這周全才太可惡,分明是故意這麼做的,把賓書記的工作安排不當回事。
這時,“誰要回鄉裡啊?”周全才的聲音從院裡傳來。
周全才走近屋內,連忙問道:“鄉裡的小林主任來了沒有?”
主任前還要加個“小”字,什麼時候都要擺個老資格,心胸可見一斑。
“人家上午就來了,你電話一直打不通。”馮七花看了看沙發上林方政等人。
周全才臉上堆笑,伸手上去:“哎呀,瞧我這腦子,早上把這事忘了,直接出去辦了點事,結果手機還沒電了。下午才想起小林主任一行人要來,急急忙忙趕回來。還是讓你們久等了。”
明知道人家在演戲,可人在屋簷下,後麵還要仰仗人家支持,林方政不得不跟他握了握手:“沒事,理解。”
周全才又伸手想去跟方楷庭握一下。
方楷庭鼻子“哼”了一聲,將頭轉向一邊,視若無睹。
吃了癟的周全才倒也不惱,還是笑容滿麵:“哈哈,惹方教授不高興了,罪有應得,要罰要罰。老婆,趕緊準備晚飯,上兩瓶茅台。我要誠懇跟小林主任和方教授道個歉。”
“周書記,酒就不要安排了。我和方教授他們都不喝酒。”
“那怎麼行呢,小林主任和方教授好不容易來一趟,要不給個麵子嘗點自己家裡釀的米酒。”
“周書記,不是不給麵子,前些日子賓書記剛剛宣布了紀律,您也參加了會議,還是不要違規的好。”林方政態度很堅決,“實在要喝,等周末我陪您喝。”
聽林方政搬出了賓良駿的規矩,周全才雖然心下不悅,但不便再勉強:“那行那行,咱就聽小林主任的。過幾天再喝。”
周全才是個酒鬼,沒酒不成飯。
飯桌上,隻有他一個人悶著喝酒,再加上大家心裡都有不爽,氣氛顯得有點尷尬。
還是周全才率先打破沉默:“小林主任,方教授,這次實地考察大概要多久時間?”
方楷庭依然充耳不聞。
隻好由林方政來回答:“預計至少要兩個禮拜。方教授他們要結合實際地形地貌的變化來修改已經滯後的衛星地圖,還要采集水文、土壤等條件帶回學校給其他教授研究判斷。”
“好,好,好。”周全才自己悶了一口酒,“真期待旅遊開發能早日成功,這樣我們山塘村的老鄉們就都能致富了。”
聽到這假惺惺的話,林方政內心一陣作嘔:你真想村民過好日子嗎?你自己富得流油,可一點都沒顧及村民的死活。方教授遠道而來搞旅遊規劃,你反而讓人吃閉門羹,信你個鬼呢。
“嗯,這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啊。周書記,後勤上還需要你大力支持啊。”林方政說。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周全才拍拍胸脯,信誓旦旦。
有時候,不假思索信誓旦旦,等同於忽悠。
這頓飯在一片“友好”的氛圍中結束了。
林方政、方楷庭等人被安排在離周全才家不遠的一棟房子住下,據說是他一個離鄉打工的親戚的。雖然有過簡單收拾,但長期沒有人住,環境肯定不用多說了,比鄉裡的家庭旅館還差。
“方教授,今天對不住了,雪林鄉現實比較複雜,沒辦法。”臨睡前,林方政誠懇向方楷庭道歉。
“這跟你沒關係,方政。我看得出來,你跟那些人不一樣,是個乾實事的乾部。就憑這一點,我也要幫到底。”
方楷庭拍了拍林方政的肩膀,聲音低了幾度,“不過就我接觸的各級乾部來說,村乾部如果壞起來,是比較難對付的。今天那個村支書,是個笑麵虎,後麵你的工作估計更難做,要小心謹慎。”
“我明白,早就有心理準備。改革就是鬥爭,哪有輕輕鬆鬆、敲鑼打鼓就能實現的。”林方政眼神堅定的回答。
方楷庭對這個年輕人小夥子不禁又多了幾分好感,能有救一個人的魄力就已十分難得,能有不怕以身飼虎而救廣大的魄力才是真正的大義。
這與方楷庭一向崇尚的俠義十分契合。
“好,有這個決心,就不怕乾不成事。明天開始,我來幫你這個改革,奠定最基石的一步!”方楷庭也有點激動。
“太感謝您了,方教授。”
“早點休息,明天開始進山,條件就艱苦多了。”
“好的,方教授,您早點休息。”林方政替他關上門,走了出來。
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林方政這一晚睡得格外香,可能是因為這破舊很久沒住人的老房子,讓人想起了小時候在鄉下跟奶奶一起生活的美好時光。
人在相似的環境裡總是會莫名懷舊。對於林方政來說,這樣的環境似乎比豪華的嶽山賓館睡起來更安心。
伴隨著兒童時的陣陣蟬鳴和純真回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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