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鷂子他們還是隻用兵器砍殺,但從山上衝下來的楊守禮等人卻顯得異常恐怖。
馬鷂子親眼看著一個走不動路的傷兵被一群婦人和小孩衝過來按到地上,最後被活活用石頭砸成了肉泥。
他也看著一個半大小子抱著一個雜胡的胳膊,不管被怎麼毆打都不鬆口,硬生生的把雜胡肉給咬下來了一塊。
怒吼聲從四周呼嘯而起,越來越多的人從山上衝了下來,這一刻他們忘記了口渴和饑餓,連女人都拿起了各種武器戰鬥。
嗚嗚的恐怖叫聲中,上百個投石索拋出了打磨好的石頭,雜胡們隻要挨上一下,一準頭破血流,甚至直接被打暈過去的也不少。
這些人到了之後,馬鷂子他們的壓力也頓時一輕,更能發揮出戰鬥力了,裴升遠等人也放棄了射箭,轉而拿上橫刀直接去砍殺了。
“快跑啊!異教徒請來了天兵!”
“敗了!敗了!快跑啊!”
“阿娘!好疼啊!不要殺我!”
最多七八分鐘,推推搡搡的上千雜胡直接就崩潰了。
一個穿著紮甲的高級軍官還想要聚攏潰兵抵抗一下,山豬兒幾個箭步就飛了過去,一鐧把他打成了一團爛肉。
鄭通咧嘴一笑,看來他沒弄錯,被他們抓住的幾個‘舌頭’也沒瞎說,這些被圍在山上的異教徒,真的就是唐兒,因為周圍的呼喊喝叫,都是用的漢話。
足足過了快一個時辰,戰場上終於安靜下來,雜胡們丟下上百具屍體和滿營帳的物資跑遠了。
楊同義、楊守禮父子感激中帶著警惕看向了對麵二十幾個殺神。
他們不知道對麵你這些天兵天將般的人是從哪來的?他們也不知道對麵跟山下的雜胡有什麼仇恨?
但他們知道,這些人救了自己全族,也知道對麵這些人非常得可怕。
“大郎!楊大郎!你不認識我了嗎?守禮,你看看我是誰?看看我是誰啊?”
惠通和尚鄭通摘下了頭上帶著頓項的一體兜鍪,這個額頭和臉上都有可怖傷疤的男人,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他哽咽的看著對麵的楊守禮和鄭守禮,九年前就是是這兩個當時還是年輕人的小家夥來疏勒找的他,為他帶來了最後一次族人的消息。
“你你是你是疏勒的惠通兄長?”鄭守禮比楊守禮更快的認出了鄭通。
當年留在疏勒的人是李家和鄭家的支脈,鄭通說起來還是他堂哥,所以鄭守禮一直對當時一副和尚打扮的鄭通記憶很深刻。
“就是我啊!我是惠通,守禮,你都這麼大了!當年你還纏著我讓我給買櫻桃畢羅吃呢!你忘記了嗎?”
鄭守禮一下就愣住了,九年前的畫麵突然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時候他才十七歲,由父親鄭同義帶著,和楊守禮等三人一起去疏勒,那個看著既高大又凶惡的僧侶從兄。給他買了讓他在之後,無數次在夢裡回味的櫻桃畢羅。
“兄長,確實是惠通兄長,守禮大郎,你認出了嗎?確實是惠通兄長!”
狂喜猛地衝到鄭守禮的頭頂,他暈乎乎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一波波的狂喜衝刷著他,他隻能猛地搖晃起了旁邊楊守禮的肩膀,邊嚎邊手腳亂舞。
楊守禮比早就陷入崩潰的鄭守禮要冷靜一點,他怔怔的朝鄭通走過去。
“惠通兄長,他們是誰?是是。”楊守禮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不敢說出那個深埋在內心深處的夢,因為他怕得到一個否定的回答。
淚流滿麵的鄭通知道楊守禮想問什麼,他重重的一點頭,解開了自己的布麵甲,隨後從貼身半臂裡,拿出了一麵皺巴巴的彩色大旗。
紅底上有黑色波浪紋的太陽,太陽包裹著藍底月亮,月亮再包裹著金黃色的星辰,正是大唐的三辰旗。
鄭通三兩下扯爛了身上的半臂,隨後赤裸著上身把三辰旗高高舉到頭頂。
“奉大唐大寶大金國副王張昭大王之命,奉天軍奉天營憾山都左二將馬鷂子將頭,率左二將勇士,前來尋找昔年安西軍後裔!請英雄之後歸鄉!”
‘噗通’看到三辰旗的那一刹那,楊同義就開始渾身顫抖,等到鄭通喊出這句話之後,他直接摔到在了地上。
“請英雄之後歸鄉!”馬鷂子等二十一人集體摘下兜鍪,拿在手中大喝道。
“大唐啊!”楊守禮慘嚎一聲,突然蹲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朝廷沒有忘記我們!朝廷還記得我們!天兵終於來了!歸鄉!我要歸鄉!我要回家!”
“歸鄉!歸鄉!”
“回家!回家!”
淒厲的哭嚎聲頓時響徹了整個戰場,在滿地雜胡屍體的戰場上,幾百上千個男男女女在一麵三辰旗下嚎啕大哭。
這哭聲是他們這些年委屈的最好宣泄,歸鄉與回家,從未如此清晰的印在了他們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