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讚普延續了唐代的僧官度,還加大了僧官的權力,最後到了歸義軍時期,河西各地都僧統等官職,也一並延續了下來。
本來一般的政權,是調動不了他們的,但張昭是個例外。
在他的要求下,河西涼州的知僧官,都僧統們不得不出來幫他遷移各地民眾,安撫人心,這也是範質一路上看見許多行色匆匆僧侶的原因。
同時在農業方麵,張昭現在在涼州執行的政策,就是耕戰一體的策略。
現在開墾荒地和恢複屯墾出來的二百多萬畝土地,以及五六百萬畝的肥沃草場,並不會均分到了一個人的手裡,而是會全部掌握在官府手中。
隻有家裡出了男丁為張昭服徭役或者服兵役,他們的親人們才能從張昭這裡得到土地進行耕種和放牧。
而且這些耕種的土地,也不會讓他們自己獨立的一門一戶去生產。
而是要組成了一個類似後世農村合作社的機製,他們十戶為一鄰,五十戶為一甲,五百戶為一鄉。
每十戶,下發一頭耕牛,選出一個鄰老,鄰老必須是這十戶人當中,最擅長耕地種地的。
而從耕種技術到農具的使用擁,再到耕牛的飼養和使用,都有嚴格的規定。
這樣就形成了產權歸河西節度衙門,使用權歸農戶的場景。
一定程度上,集約化的鄉村互助模式,能夠更快的提高農業生產技術的發展,以及耕牛等關鍵工具的合理使用,是目前涼州最為合適的辦法之一了。
隻要在這個時代不搞得太超前,不搞出吃大鍋飯的製度,後世的農村合作社製度,其實是非常非常適合這個時期的。
。。
涼州東門宣武門,曆來有朝廷使者到達涼州,絕對是由東邊的宣武門入城。
張昭也早在宣武門處擺下了迎接天使的香案,歸義軍和河西節度衙門各方大人物,也早已到齊。
旌旗招展,彩旗飄揚,雖然前來冊封的天使,隻是個戶部的小巡官,但張昭一點兒也不在意。
他反而要把這次請封給捧得高高的,實際上,官員來得越小,他越覺得心安。
這證明了,東都的朝廷並未把歸義軍內部的變動,當成一件多大的事兒。
而且一個小官,總比來一個中書門下的大人物,要好打發得多。
當然,官員雖小,但代表的卻是朝廷,張昭也確實要借助中原朝廷,來強化漢人的核心的地位。
用朝廷的威嚴,來給剛剛解除嗢末身份的六部上下一個新身份,提升他們的漢民族自豪感。
所以,這場迎接天使的盛會,辦得極為盛大。
而到達涼州東門的範質,一路上所見,已經讓他有些震驚到麻木了。
他看見了一個,遠遠不同於混亂的中原的世外桃源。
從烏城守捉到涼州,一路所見,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牛馬賽於道,馳道四通八達,舉目望去,良田牧場四處可見,不管是官員還是民眾,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有一種力往一處使的奮發之感。
而當他看到涼州城時,更是與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涼州城看起來是剛剛修繕完畢的,堅固又威嚴,外表看起來比被譏諷為浩然神京,旁通綠野的東都洛陽,都要好得多。
詔書寫的很簡單,畢竟隻是冊封一個檢校司空兼歸義軍使,這個職位還比不上曹元忠的檢校司徒,瓜沙二州觀察處置押蕃使。
不過禮儀卻被張昭搞得非常隆重,涼州大小官員六部首領,先是對著東麵叩拜,山呼大唐皇帝萬歲。
接著,又有各部首領前來獻舞,等範質宣讀完詔令,張昭正式成為檢校司空,歸義軍使的那一刻,整個涼州城歡聲雷動。
。
河西節度衙門,張昭的官職,終於可以從一個自稱的軍使,變成朝廷正式司空了。
而範質也在觀察著眼前的張司空,猛然間,他發現這位已經控製了涼州的歸義軍史張司空,竟然比他還小一歲。
要知道,範質從小就有神童之稱,能在五代這種武人稱霸的時代考中進士,絕對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但他萬萬沒想到,張昭竟然在二十四歲的年紀,幾乎做到快一統河西了。
這一刺激比一路上看到的景象,都讓範製更加震撼。
因為對於一個誌在謀大事的人,年齡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
如果張昭今年已經四五十歲,在這個時代來說,也就還有十幾年樂活就不錯了。
而十幾年中,很可能基業未成,就要撒手人寰。
但張昭目前才二十四歲,至少還有三十年可活,三十年間範質已經不敢想張昭能把歸義軍帶到何種程度了。
“聽聞天使自東都西來,一路上頗為艱辛,隨身吏員也有二人以身殉職,某深痛之。
河西孤懸中國之外,物產不豐,也沒什麼好東西,但某還是為每人準備了五十斤河西白糖,殉職者再加五十斤,等天使回東都的時候帶走,權作撫慰!”
範質在感歎張昭的年紀,張昭卻已經在想著如何在他們身上打開銷路。
五十斤白糖可不便宜,他這邊遠地區的軍使能對中途病亡的吏員大額撫恤,一會引起轟動,到時候人人都知道河西產的好白糖。
“多蒙司空厚賜,仆。”範質果然大為感動,不過他話沒說完,慕容信長急匆匆跑了進來,隨後在張昭耳邊耳語了幾句。
張昭臉色一變,對著範質沉痛的說道“剛剛接到消息,與天使同來的孫老先生也不幸駕鶴西去了。
範質聞言一愣,心裡更不是滋味,這位孫老先生是他的同鄉,在涼州時就已經水土不服,染上了病痛。
本來以為能支撐下來,但沒想到,還是撒手人寰!
“啊呀!”
範質陷入了悲痛中,結果沒曾想到,對麵的張昭突然大叫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範天使抬眼看去,隻見張昭雙目赤紅,眼淚似乎都要流出來了,看起來極為悲痛。
緊接著,張昭戟指東南麵大聲喝道“蘭州嗢末實在可恨,竟敢截殺朝廷天使,致三人喪命!
吾誓要為天使討回公道,折逋嘉施,沈念般何在?”
話音剛落,兩個身披棉甲的驍將從門外一躍而入,他們雙手一拱。
“末將在此!”
各部首領都得來,誰敢不來,那定然是心裡有鬼,我張昭就要代替天使討伐他們。”
畫風一下轉變的有些太快,範質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不過他愣了一下之後,馬上就想到張昭是要乾什麼了。
蘭州雖然不屬朝廷管轄,但也不屬於涼州管轄,甚至在兩三年以前,他們還到朝廷賣過馬,求過官職。
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這位盤踞涼州的張軍使,恐怕也不怎麼好找蘭州嗢末的麻煩。
而現在,範質作為天使從東邊而來,路過蘭州隨行吏員就死了三個,他也差點被劫掠。
張昭看來是想把這個事情,嫁禍到蘭州嗢末的頭上。
範質直愣愣地看向了張昭,他發現張昭也在看著他。
明顯。這位張司空是在看他的反應,範質喉頭聳動了一下,此人誌向果然不小!
不過,身在彆人的地盤上,還是配合一下吧,範質歎息一聲,對著張朝拱了拱手。
“確如司空所言,蘭州嗢末的確劫掠過我等,還請司空為我等,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