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都部署為契丹大軍所困,有旦夕之危,恐怕彆說渾酒瘦羊,就是一碗粟米飯也吃不到了,我等卻在此置酒高會,心裡實在不忍。”
聽到虎刺勒這麼說,符彥卿的心理特彆難受,因為他可是高行周的摯友,平日裡兩人在軍中也是並稱。
隻不過他有一點不明白,虎刺勒為什麼要把他們召集起來,還要說這些話?
因為在場的軍官,除了他符彥卿以外,其餘都隻能算是中級軍官。
放到後世來說的話,差不多就是營長到副團長這個級彆的,這個級彆的軍官,肯定是管不了景延廣等高層之事的,
而且就算是要挑撥軍中將領不滿,為張大王敗壞石重貴形象,這是不是也太早了一點?
不過話說到這兒了,符彥卿也覺得虎刺勒可能是想通過這事兒,樹立自己忠誠為國的形象。
不過,符彥卿有這份認識,是因為他是武勳世家出身。
但其他如藥元福、潘環、王周等人就純粹是廝殺的武夫,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聽見虎刺勒這麼說,一個個對著景延廣破口大罵。
因為與契丹開戰這事兒,就他媽是景延廣惹出來的,而到了現在,高行周被困戚城,景延廣不發兵救援不說,還敢阻塞軍報。
虎刺勒看了一眼,眼見符彥卿沒有說話的意思,他隻能咳嗽一聲,把事情挑明。
“冠侯公乃是天子至交,如今景延廣阻塞言路,天子在深宮之中,恐怕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可以率領我等向天子進言嗎?”
符彥卿的字很有意思,叫做冠侯,用這兩個字做字號,一般人可不敢用,因為怎麼看,都能讓人想起冠軍侯。
所以符彥卿每次聽到彆人鄭重的叫他冠侯,哪怕已經四十多歲,心裡都還是忍不住泛起一絲絲的漣漪。
符彥卿和石重貴的關係確實很好,但那是建立在以前石敬瑭尚未反唐自立為帝的時候。
當時石重貴不過是石敬瑭的義子之一,還不是很得寵。
而符彥卿的父親符存審原本叫做李存審,是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一,死後追封為秦王的。
可以說是石重貴當年,想法巴結符彥卿來著。
而到了現在,石敬瑭過世之後,隻留下了一個一歲多的幼子,讓石重貴撿了個便宜。
石重貴如今當上了天子,就不是很願意再與符彥卿這種老朋友相聚了,因為那會讓石重貴想起當年身份低賤的不快往事。
所以符彥卿緩緩地搖了搖頭,他艱難的拒絕道“如今景延廣、馮玉等人聖卷日隆,某不過一個左排陣使,要去向天子進言,恐怕也輕易入不得宮。”
聽到符彥卿這麼說,其他人倒沒覺得什麼,因為這確實是實情。
雖然大家都很同情高行周的遭遇,對於景延廣不管不顧,怨言頗多。
但要讓他們冒著得罪景延廣的風險,去向石重貴進言,卻也是不太願意的。
不過符彥卿話音剛落,就有一人從後堂奔出來,眾人抬頭一看,正是高行周派人從戚城衝出來的部將高超,原來是被虎刺勒給藏了起來。
高超睚眥欲裂的看著符彥卿大聲吼道“某素來認為,今澶州諸將,唯有符排陣使是英雄也!
若是連你都不救我家都部署,還有何人可救?
忠誠為國,難道就該死於契丹人刀劍之下嗎?”
藥元福等人看見高超出來,儘皆默然不語。
他們不過是一些中級軍官,連一鎮節帥都沒有做到,手下並無多少士兵,在景延廣麵前也沒有牌麵,就是想去救也救不到。
不過,符彥卿被高超的言語一激,當即長身而立。
“你高超休要用言語激我,天子與景延廣那裡,某確實無能為力,但高都部署是國之重將,他忠勇抗敵我不能置之不理!
某麾下尚有數百符家兒郎,願與高都部署同生共死,諸將在此,誰願與我渡河去救?”
虎刺勒和虎廣的眼神中,同時升起了敬佩之意。
契丹人八萬大軍圍攻戚城,雖然說這八萬人不可能全部擠在小小的戚城外,而是分布在戚城以北的各個城鎮。
但戚城的當麵之敵,也不會少於三萬,而且必然是契丹軍中的精銳。
這符彥卿竟然要以幾百騎兵前去救援高行周,在大部分人看來,這就跟送死沒什麼區彆了。
所以雖然符彥卿說的康慨激昂,藥元福、潘環、王周、薛懷讓等將也麵有愧色,但還是不說話。
彆開玩笑了,讓他們為了此事冒險去得罪景延廣他們都不乾,怎麼會跑去形同自殺一般的救高行周呢?
但他們不乾,虎刺勒忽的站了起來,他對著眾人團團一揖。
今日這酒宴,本來就是他召集的,現在符彥卿要去救高行周,他怎能落後?
而且籠絡符彥卿、高行周等人,可是張天王給他的秘密任務。
更何況他麾下七百涼州大馬皆是裝備精良的騎兵,其中一半人還是虎刺勒部落中的親屬,是以能夠上下一心,堅決作戰。
戚城周圍一馬平川,非常適合騎兵作戰,不一定救不出高行周。
想到這兒虎刺勒對著眾人大聲喊道“符排陣使義薄雲天,我虎家父子雖是生於關外的胡人,但受天王諄諄教誨,知道何為忠義。
我願與符排陣使一同去救高都部署,若是一去不回,我這裡還有數百貫財貨和一些衣甲,就請諸位分了去,日後殺敵也用得上。”
聽到虎刺勒如此說話了,藥元福把碗中渾酒一口飲儘。
“虎將軍休要看不起人,我藥元福願隨二位前去戚城。”
事已至此,薛懷讓、潘環和王周三人,也被逼得沒辦法了,隻能把心一橫,答應一同前去解救高行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