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君,七郎君,前麵有人攔住路,把崔三他們都抓走了。”
虎七郎正要啃兩口乾餅子,一個商隊的夥計,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
崔三並不是虎七郎他們這二十來人中的一員,而是一個災民,能認得幾個字,有時候幫助商隊寫寫算算。
他娘子則侍弄得一手好飯菜,在為商隊做飯。
比起外麵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災民,崔三一家子算是好過不少。
“是哪來的人?如此蠻橫?敢抓走天王的人?”
現在的關中,有個特彆現象,凡是往河西當麵去的災民,都被稱為了天王的人。
關中的將官雖然敢貪墨張昭撥出的錢糧,但是沒人敢明目張膽阻擋災民去河西的。
“不知道,不過看起來不像是邠州的牙兵,有幾個官上在,雖然抓了人,倒是沒有打罵。”
夥計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些人。
虎七郎飛速騎上馬兒,跟著商隊活計就往崔三被搶的地方跑去。
他雖然斷了手腕,但為人古道熱腸又處事公允,在商隊中很快就有了威信,大家遇到了什麼事,也很樂意找他解決。
等虎七郎趕到的時候,他才知道商隊活計那種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的。
因為這個搶人的畫麵,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那種一群人凶神惡煞的最,災民則被嚇得狼奔豕突四處逃竄。
而是幾十個背弓持槍的漢子堵在了邠州城外,一個個在盤查身份,然後把他們看中的人,直接留下。
這些人的首領,是個身穿棉袍的漢子。虎七郎一看這人,就知道他肯定跟涼國有關係。
棉袍這種玩意,普通人現在根本弄不到,因為現在涼國對於棉花還在進行一定程度的管製,大部分的棉花,都被做成了棉甲。
在那個首領背後,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滿了字。
虎七郎知道那是石碑是乾什麼的。
七年前,他跟隨天王入關中平亂,彼時涇州被亂兵所屠。
天王遣百餘兵士專門收拾城內屍首,共七千餘具,全都焚燒後,安葬了起來。
百餘兵士也有十三人感染疫疾犧牲在了這裡,遂立碑銘記。
想到這,虎七郎緩緩走了過去,完好的左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上。
這邠州,是天王仁德的才救下來的,邠州之民的田契,也是天王頒發的,他們的好日子都是天王給的,現在竟然敢敗壞天王名聲,勢必不能置之不理。
不過,當虎七郎走到近處之後,卻看見崔三雖然苦著一張臉,但並沒有被抓捕起來,反而是坐在一張桌子上,正在寫寫畫畫。
對麵的人也覺察到了虎七郎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瞬間就警惕的圍了過來,周圍的災民和看熱鬨的百姓,被嚇得紛紛退開。
“兀那漢子,你是何。
咦?這不是七郎君嗎?你怎的在此?呀!哥哥的手怎麼了?是何人傷了你?”
領頭的漢子,一臉桀驁的過來就要盤問,可話說了一半,立刻就把虎七郎給認了出來,還異常的欣喜。
等到看著虎七郎右手齊腕沒了之後,立刻又變得異常憤怒。
虎七郎一愣,隨後慢慢認出這滿臉橫肉的家夥是誰了,這是當年一個邠州的難民,諢名花驢子。
花驢子曾給跟著天王去了河西的名醫趙今方和韓七娘子夫婦打過下手,還學了點醫術。
他的箭術和騎馬,則是虎七郎那時候教他的,虎七郎算得上是花驢子的半個師傅。
後來天王率大軍離開關中,花驢子老娘不肯離開故土,天王於是賞了他一百畝地,留在了邠州。
沒想到現在還混到了棉袍穿,人模人樣成了官上了。
“你小子在這乾什麼呢?我聽說你在搶奪災民?膽子不小啊!”
虎七郎一點也沒放鬆警惕,事情過去了七年,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花驢子變沒變?
“哎唷我的哥哥也!”花驢子一下就跳了起來,他趕緊跑了過來,拉著虎七郎的手就到邊上了。
“哥哥可不敢亂說,這要讓人真以為我敢攔截災民,那可就冤枉大了。”
虎七郎將花驢子不像是作偽,眼神變得和善了一點,他指著崔三說道。
“那人,就是跟我一起從陝州到此地的,他們家就是去河西的災民,你還說你搶奪?”
“原來是這事啊!哥哥你誤會了。”花驢子一下就釋然了。
“哥哥彆看我花驢子現在人五人六的,但咱知道是誰把某。從一介流民捧到了現在的位置
這一切都是天王給的,沒有天王的命令,某何敢私自截留災民?”
“原來是天王要將災民留一些在邠州。”
虎七郎長長送了口氣,看來邠州之民,還是聽天王的,知道是誰活了他們的命,給了他們田產。
那麼現在天王讓留一點災民在邠州,也是合理的。
花驢子舔了舔嘴唇,猶豫了一下,更靠近虎七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好叫哥哥得知,某剛接到寧邊道副大使的命令,晉國邠、渭兩州的所有人,立刻開始組織團結健兒。
並將災民中識字者留在原地,涼州天工院要來給他們教授算學還要甚呃,對!培訓,同時還讓我們彙總關中民情和軍情。”
虎七郎愣了一下,眼睛裡隨即開始放光。
關中的花驢子能接到這樣的命令,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天王要的動手,要準備進入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