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不願意南撤,那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引兵西進,突破契丹人的滹沱河的封鎖,不指望可以擊破契丹大營,隻要能從封鎖圈跳出去就行了。
因為契丹人身後的恒州還在晉軍手中,隻要突破了封鎖,就可以在恒州、趙州一帶繼續防守。
此策一出,讚同的人就多了,溪州刺史王清進言道“今去常山五裡,守株於此,營孤食儘,將若之何?
請以步兵二千為前鋒,奪橋開路,公可率諸軍繼之,期入常山,必濟矣。”
此時滹沱河上,雖然中渡橋被契丹人燒毀,但南、北兩座渡橋隻是部分被毀,若是能以精銳渡河,還是有修複可能的。
王清要求的,就是以兩千甲士,在淩晨鳧水過河,占據河對岸之後,搶修兩座渡橋中的一座,然後大軍全部渡河,擊破契丹軍,進入恒州城去。
杜重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命王清召集勇士兩千人,再命鄧州威勝軍節度使宋彥筠率三千人同行,等收複渡橋後,就全軍出擊攻打契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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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晉軍北上的時候,張昭的部署,就已經基本到位了。
八月底,張昭親自率領左右羽林衛,並慕容信長、李存惠、折德願、慕容延釗、氾順、馬殺才等將,從涼州到達了原州,趙匡胤和王審琦這對兄弟,也伴隨在張昭身邊。
張昭剛到原州,晉國延州彰武軍節度使高允權,渭州刺史武鷹兒就親自趕到原州朝見。
高允權這些年,越發的靠近張昭,涼國的強大他是看在眼中的。
況且他這個延州彰武軍節度使的位置,就是靠著張昭的威名才能坐穩的。
因為高家雖然世代武勳,但到了高允權這一代,長房被遷到了東京,他這支房已經淪為了小吏。
沒有張昭命令夏綏道大同鎮和豐安鎮的鎮軍支撐,高允權哪能服眾。
渭州刺史武鷹兒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就是張昭留在渭州的釘子,弟弟武果兒在涼國為指揮使,他一直都是以涼國臣子自居的。
到了這一步,張昭進入關中的障礙,就隻剩下了涇源彰義軍節度使李德珫。邠寧靜難軍節度使劉景岩,鄜州保大軍節度使郭謹,京兆府晉昌軍節度使安彥威,華州鎮國軍節度使趙瑩,這幾個障礙了。
張昭伸手在地圖上,一一把這個幾個節度使給標了出來,就在此時,趙匡胤進來了。
“天王,邠寧靜難軍節度使劉景岩派其子過來了。”
張昭點了點頭,並不感覺意外,因為邠州靜難軍節度使所轄地區,對張昭來說,完全是不設防的。
當年邠州和寧州被亂軍所屠,是他收攬了這兩州死難者的屍骸。
下山來占據邠寧二州富庶之地的民眾,也是張昭頒給的地契、房契。
後來更是命令錦衣使者在這兩州,依靠這些民眾,建立了強大的塢堡團結兵。
所以實際上,作為邠寧靜難軍節度使的劉景岩能控製的,隻有接近一半的地盤。
而且他對付不了張昭,乾脆就把心一橫,自己也和手下的牙兵,占據了剩餘的富庶之土。
這導致邠寧二州形成了鮮明對比的兩股勢力,劉景岩的牙兵雖然強於錦衣使者組建的團結兵,但卻大大遜色於涼軍。
彆說涼軍,就是高允權的延州彰武軍,他也對付不了,一直以來,過的是十分憋屈的。
趙匡胤、王審琦二將護衛在張昭身側,張昭則沒給劉景岩之子好臉色,“昔年吾數召爾父,置若罔聞。今之來,何其速也?”
劉景岩當時還對後晉朝廷有所期待,自然不會聽從張昭的相召,但這次嘛,劉景岩如果不是身體有病導致無法前行的話,定然會自己來的。
“大王昔日遠在西陲,何其遠也!今至原州,何其盛也!吾等小人,何敢不至?”劉景岩之子跪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回答道。
“應對的倒是很機敏,頗有應變之才。”張昭本來準備給他一個下馬威,但人家都已經把頭低成這樣了,倒是不太好下手。
“家父準備了八萬石糧草,奉獻天王,以供大軍軍需,天王若要下耀州,我靜難軍願為先鋒。”
八萬石糧草,還算可以了,就是劉家,也要積存好多年,反正劉景岩也沒多少惡跡,不過就是老了之後貪財了一點,屬於可以放過的那種。
“爾治何經典?有何建樹?”
張昭問的有些沒頭沒腦的,但劉景岩之子卻知道張昭是什麼意思。
張昭雖然會放過劉家,但看來不願意劉家繼續占據邠寧靜難軍節度使這個位置了。
但他們是投靠的,張昭這麼做,就會顯得有些太刻薄,所以才會這麼問他。
張天王這是想從劉家人中找一個到涼國任職,以此顯示並未苛待劉家。
“仆劉通遠略通毛詩與儀禮,明算亦有涉獵。”
毛詩可不是李得勝詩集,而是戰果末期趙國毛長和魯國毛亨所輯注的詩,後世的詩經,其實就是經過毛長和毛亨這二毛所輯注後,才能稱為詩經的。
在唐代,《禮記》《春秋》等被稱為大經,《毛詩》《周禮》《儀禮》被稱為中經,《周易》《尚書》《春秋公羊傳》和《春秋穀梁傳》則被稱為孝經。
按唐代明經的標準,通中經其二經者,可以被稱為通三經者,這樣的人在唐代,已經可以被明經科取中還綽綽有餘了。
雖然明經科在唐代並沒多少難度,但在此時五代,還有人通習這個,已經算得上是挺博學的了,而且此人還涉獵了明算,正是張昭看中的,看起來有些是像投其所好啊。
“可曾通習武藝?”張昭大腦在飛速的運轉著,這或許是個徹底掌握劉家的好機會。
劉通遠眼睛一亮,把手伸了出來,虎口竟然沒有多少持槍拿刀的繭子,手指上也沒多少扳指的印記。
“仆生來愛習文,吃不得練武的苦,是以一直在家父身邊伺候。”
這話說的也挺隱晦,意思就是他一直在父親劉景岩身邊做一文書類的工作,對於劉家這樣的武人家庭來說,自然是不受寵的。
而且不通武功,對於目前的不願留在再掌握軍隊的張昭來說,更是有適合。
“爾父早已過了古來稀之年?可願還鄉享受天倫之樂?”
“仆回家,一定力勸家父。想來他老人家也能明白天王的愛護之意。”
張昭滿意的點了點頭,“爾既然通三經,又熟明算,可入瓊林院為學士。
爾父還鄉之後,可贈太尉,命高節帥於延州敕建府邸,諸子兄弟有才者,悉用之。”
劉通遠聞言,驚喜萬分的下拜,他確實在父親劉景岩那裡並不太受重視,更知道張昭寬待文官。
所以求到這裡來原州的機會,就是要把全家賣個好價錢,好回去揚眉吐氣的。
這涼國的瓊林院學士是個什麼地位,他早就打聽清楚了。
在涼州,除了少量安西來的元從派和張昭的少量近親以外,涼國文武,特彆是文官,被科舉或者被引見到張昭那裡之後,有才華者,往往先任瓊林院學士,
再經過張昭的調教、考核以及曆練之後,往往留任中央就是各部主事,外放就是州刺史起步,這都是涼國未來的重臣,才有的待遇。
這實際上就是張昭根據後世明朝翰林院庶吉士的操作來模彷的。
隻是明朝是為了讓未來的宰輔更熟悉中央工作,張昭則是為了讓中央大地方的中高級官員,都出自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