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三人的眼睛齊齊看著趙暉,這讓他的壓力倍增。
現在不隻是反不反遼的事情,還得加上是投靠張昭還是投靠劉知遠的問題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眾人都被嚇了一跳,抬頭一看。
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襴袍,一副讀書人打扮,卻有看起來驍勇有力的少年郎,正是趙暉的長子趙延進。
趙延進一進來就大聲喊道“大人何須猶豫?北平王昔年不敢接大同軍南下,早就失去了天下英雄的期望。
今陝州臨近關中,離河東有千裡之遙,中間還隔著契丹人,豈能舍近求遠?”
趙暉還沒說什麼,王宴、侯章頓時大喜,直接迎了上去,兩人齊齊對著趙延進拱手問道。
“大郎君何時回來的?你說趙匡讚去河中必定會反,如今實情如何了?”
要說這趙延進,雖然隻有十八歲,那在奉國軍中的名氣,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謀略膽氣甚至還要勝過父親趙暉。
趙延進雖然出身於武將世家,但自幼好學,當年趙暉追隨趙在禮於宋州任職期間,趙在禮劫掠鄉間大戶。
所屬軍中少年郎都去爭搶財貨,隻有十三歲的趙延進不要財貨,將同伴都不要的幾十冊書帶走。
這在當年跟隨趙在禮的牙將少年中,可是被好好笑話了一頓的,同伴都暗地裡譏諷他不識貴賤。
及至長大,當年的少年同伴們,大多跟隨趙在禮幾度叛亂,或死在了亂軍之中,或埋屍於戰陣之上。
隻有趙延進能文能武,處處洞察先機,以十八歲的年紀,就名滿整個奉國軍,王宴、侯章的這樣手握兵權的前輩老將,也都很服他。
上月趙匡讚率三千兵馬西進守河中府,曾經路過陝州,遼將劉願設宴款待,奉國軍牙將們都在列。
趙延進隻與趙匡讚言語了幾句,回來就私下說,趙匡讚此去,必定是鳥上青天、魚入大海。
於是帶了十幾騎說是要去打探關中情況,如今剛剛回來。
聽到王宴、侯章問,趙延進把手一拱,“某到了河中府地界,發現其地外寬內緊,鄉間亦有驍騎往來縱橫查探,深入不得,隻能回來。”
王宴扼腕歎息,“那可如何是好?探查不到河中府乃至關中的消息,我等被兩邊包夾,北平王也無動靜,再拖下去,下麵的士卒就要起來殺我等了。”
趙延進神秘的一笑,看著王宴說道“恰恰相反,跡象已經很明顯,趙匡讚去河中府的目的被某猜中了,他就是去投靠了涼王。
此人是幼時與某同學,昔年明廟皇帝視之為嫡孫,稱其為令器,有殷切期望。
其言必追憶大朝,動輒以血脈自矜,怎會忍氣居於胡虜之下?
若是他去了河中府真是為契丹人效命,此刻關中並未有警訊,何須以外寬內緊示人?
說不好涼國大軍快到河中府了,趙匡讚為求保密,方才如此!”
說完,趙延進眼見三人都陷入了震驚和沉思,他把手一拱,對著趙暉說道。
“府外投書者,孩兒已經把他帶到了門外,大人就不要遲疑了,反正人都已經進了府中了。”
趙暉極為頭疼了看了趙延進一眼,萬般無奈之下對著王宴和侯章說道。
“事已至此,那也怨不得咱們,非是我等無心,實乃北平王遲遲不舉旗。
門外者若真是涼國來人,那這陝州,就該是涼王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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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陝州保義軍兵馬留後趙暉邀請遼將劉願赴宴。
同時保義軍衙內兵馬使趙延進、奉國軍都頭王宴、侯章等伏兵於府中,於宴席間殺遼將劉願以下將官七人。
隨後保義軍、奉國軍牙兵合兵一處,猛攻遼兵駐守的兩座大寨,深受遼軍劫掠之苦的陝州健兒,也聞訊前來相助。
山呼海嘯間,儘殺遼瀛州兵一千餘,眾人共推趙暉為陝州保義軍節度留後,遣人齎降表至河中府投靠張昭。
三日後,耶律德光派出的陝州保義軍節度使耿崇美,率兵五千到達陝州以東二十裡,知道陝州發生兵亂後,不敢前行。
是夜,寧國軍都虞侯武行德召集麾下軍校,曰“我輩受國厚恩,而受製於契丹,與其離鄉井、投邊塞,為異域之鬼,曷若與諸君驅逐凶黨,投天命之所歸。建功業,定禍亂,以圖富貴可乎?”
眾軍校大喜,皆說“我等早有此意,今天賜良機,敢不用命!”
於是,武行德所部趁黎明舉火警示陝州諸軍,隨後向契丹人的大營發起猛攻。
寧國軍牙兵士氣如虹,以一當百,猛衝耿崇美和奚王拽剌大營所在。
耿崇美和拽剌抵擋不住,三千餘人瞬間崩潰,耿崇美等僅以百餘人溜上留在黃河邊的小船,狼狽往下遊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