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貞翻身上馬,手持家傳寶弓,身穿金烏明光鎧,胯下麒麟踏雪,帶著百餘跟隨他多年的淮南豪俠飛奔而出,向著慕容信長和李存惠攻來的方向,猛衝過去。
‘嘣!嘣!嘣!’
劉彥貞人在馬上,就是三箭連珠而出。
一箭射中了趙匡胤的肩膀,疼的趙大齜牙咧嘴的。
兩箭射中了慕容信長胸前,絕大力道讓慕容信長如同被人當胸打了兩拳,悶痛難當。
慕容信長身邊的李存惠眼睛都紅了,他手持馬槊,朝著劉彥貞就撲了過去。
“吳國蠻子,某家要把你大卸八塊。”
李存惠當然不會以為是慕容信長不行了,開什麼玩笑,他和慕容信長的布麵鐵甲,都是義父張昭賜下的鋼片寶甲,除非被兩石以上的弩箭近距離射中,不然根本不可能破甲。
讓他憤怒的是,這吳國蠻子是什麼意思?他們三人挨著,慕容信長挨了兩箭不說,連趙匡胤都挨了一箭。
可是他李存惠,堂堂右羽林衛都指揮使,竟然連吃一箭的資格都沒有?
劉彥貞完全沒想到,少射了一箭,竟然會讓李存惠如此大動肝火。
而李存惠胯下的卷毛青驄馬也是少見的神駒,當他第二次引弓的時候,李存惠都已經衝到他麵前了。
劉彥貞正要射箭,李存惠揮舞馬槊,如猛虎下山般的怒吼一聲,劉彥貞心頭一顫,這一箭竟然沒射出去。
而就是猶豫了這麼一下,李存惠就到了,馬槊猛地劃過劉彥貞胸前,甲葉上火光一閃,劉彥貞胸口一麻。
霎時間,兩騎正要錯開,李存惠左手持槊,右手拔出馬刀,就要捅刺。
關鍵時刻,劉彥貞招攬的淮南豪俠們蜂擁而至,圍住李存惠就開始刀槍齊出。
李存惠隻能舍了劉彥貞一手持槊,一手持刀猛打猛刺。
不過,劉彥貞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周圍的周軍騎兵,就都發現了他這條大魚。
因為在幾乎沒有騎兵的南唐中軍,他這麼一二百騎實在是太明顯了。
當下慕容信長、趙匡胤、王審琦、趙延進、折逋嘉施從西麵從衝來。
黃英達、韓通、高懷德、符彥卿、嶽騷奴從北麵而來。
馬殺才、瓊熱多金、藥元福、王全斌、侯仁寶等從南邊過來。
一時間,周軍超過三十位猛將一起伺候劉彥貞,這福氣小得了?
劉老公子自持騎射了得,可是在這群可以算當世一等一騎將的圍攻下,尚未發失,就一瞬身中十幾箭,馬槊還未揮動,就同時被五六把啄錘、骨朵、長槊擊中。
頓時身體就像是一個破布口袋一般,不斷往外飆血,人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南唐中軍和右軍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也就半個時辰多一點,他們就失去了戰鬥力。
不過出乎張昭意料的是,在南唐左軍,左金吾衛、左神武軍加上豐安、雄武兩鎮一共七千人圍攻這三千餘唐軍,卻一直沒有拿下來。
激烈的攻擊戰中,後軍都統製、豐安鎮總兵山豬兒羅善德甚至都已經親自上場了。
但是南唐軍以大盾掩護軍陣,長槍手在刀盾兵後交錯而立,從盾牌的縫隙中捅刺。
精銳的江淮弩手不斷抽冷子放箭,這讓雖然著了重甲,但還是無法抵擋弩箭傷害的周軍甲士傷亡慘重。
同時約有五百南唐強弓手縮在盾牌後麵,持續拋射重箭,也對周軍帶來了極大的威脅。
山豬兒眼睛都紅了,麾下傷亡慘重不說,其他各軍都是在屠豬殺狗,就他這邊倍於敵人,還被打的如此狼狽,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他穿上兩層甲,督促麾下甲士們不斷猛攻,左金吾衛和豐安鎮的騎兵也繞道南唐軍背後,發起了一波波的強行衝擊。
果然,在主帥的親自督軍猛攻下,南唐軍終於支撐不住,開始紛紛往後退,隻是周軍左側,也被南唐的長槍手,捅出了一個破口。
山豬兒正要讓左神武軍一個都去填補空缺,可就在此時,一股三百餘人,身著玄衣,看不出穿了什麼鎧甲,頭戴畫著黑色猛虎鐵胃,手持巨劍的精銳甲士,順著這個空缺突了進來。
這些甲士手中的巨劍比一般的劍要大上不少,甚至長度都快有陌刀的七成長了,刀柄雖然比陌刀短,但劍刃更長,在此時來說,也可以算是一種陌刀。
他們突入進來的這個空缺,也正好是左神武軍弓手和少部分蘭州團結弓手集結的地方。
這一下就危險了,南唐軍衝進來後就分散衝擊,隨後雙手舞轉,以力借力,如旋風般猛進!
刹那間,慘叫聲四起,左神武軍和團結弓手,畢竟不是憾山都和銀槍都那樣的重甲精銳。
他們沒有一邊射箭,一邊玩陌刀的能力,隻裝備有輕甲、短刀,立刻就被殺的血流成河。
狂怒的山豬兒隻能把正在要增援正麵的甲士調了些過來,才堪堪頂住這支奇怪重劍甲士的進攻。
隻是這樣一來,進攻的甲士不足,又被南唐軍給頂了回來。
張昭立馬在高處,看見了山豬兒部幾次被打退,似乎傷亡還不小。
他立刻做出了調整,派傳令兵將蠻熊的幾百人召拉回來,正在此時,剛剛渡過河的神機營六十架駱駝旋風炮也到了。
張昭帶領親衛,親自策馬來到了山豬兒這邊。
當他看到身著玄衣,手持類似西方雙手巨劍之甲士的時候,腦海裡瞬間想起了一個名字。
黑雲長劍都!這是南唐奠基人,淮南楊行密的親衛,是奠定了楊吳和南唐國祚之基的根本。
此時,山豬兒的第四次進攻被打了回來,他看見張昭到了,頓時麵紅耳赤,就在血水中單膝跪下。
“聖人,請再給臣一刻鐘,定能擊垮吳軍!”
張昭擺了擺手,“你這是遇上黑雲長劍都了啊!
沒想到南吳三萬禁軍前來,真正的精銳在這裡。大局已定,就不要再讓將士們流血了。”
說完,張昭策馬上前,來到了距離南唐軍一百五十步的地方,重重甲士舉著舉盾護衛著他,張昭在馬上大喊。
“可是楊忠武王的親隨?徐之誥竊取神器,非爾之主,今更陷入絕境,何不早降?”
對麵的南唐軍看見了張昭的金盔金甲,大約猜到了是誰,人群頓時一陣騷動。
張全約看左右有人有心動的神色,當即厲聲怒喝。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更何況今日!再說我等家卷都在江南,一旦被擄到中原,何日才能回鄉?”
都虞侯柴克宏也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朗聲說道“張刺史乃是貴人,都無懼生死,我等何惜此軀?我願意與刺史戰死於此。”
柴克宏雖然隻是個都虞侯,但是在南唐禁軍,特彆是龍武軍中威信很高。
加上此時中原常年戰亂,律法混亂,糧食缺少,去中原當俘虜,確實不是什麼好選擇,有時候還不如戰死。
因此柴克宏的話音剛落,都虞侯鄭昭業等也紛紛響應。
張全約當即目視柴克宏,柴克宏秒懂張全約的意思,立刻騎上張全約的戰馬奔出本陣,將一杆象征著死戰的白虎幡,插到了兩軍之前。
張昭眼神一冷,本意是覺得黑雲長劍都有名氣,要放他們一條生路,現在人家不領情,那就戰吧!
哼!也該讓這些人看看,他張昭除了有西涼鐵騎以外,還有無敵的神機營。
南唐左軍,此時還有越二千五六百人,軍陣仍然很嚴整,隻不過,他們前左右三方都被周軍擠壓住了,後麵則是滔滔汴河水,已經無法移動。
機動性基本喪失的步軍,那就是神機營最喜歡的目標,張昭一聲令下,飛石如雨,縱石如拳,朝著南唐軍傾瀉而去。
張全約等完全沒想到張昭還有駱駝旋風炮,這玩意太可怕了,管你什麼甲胃,什麼大盾,都不可能扛得住投石機發出的,打磨好的拳頭大小石塊。
隻不過幾個呼吸間,機關的卡吱卡吱聲中,南唐軍陣中慘叫一片,立刻就被砸出了一片巨大的空缺。
張昭再將手裡的銀白色金旗一揮,白色屬金,代表著進攻,這麵白旗上畫著一頭黑虎,正對應李若泰的八百具裝甲騎。
李若泰早就習慣了由他來完成對敵人精銳的最後一擊,看到張昭的金旗揮動,立刻讓身邊的侍衛吹響號角。
八百具裝甲騎也呈豬突陣,箭頭是一百最驍勇的甲騎,他們衝開陣型後,剩下的七百騎才會衝進敵陣中大殺特殺。
沒有任何的懸念,在周軍具裝甲騎還在緩緩小跑的時候,南唐軍陣就發出了絕望的哭喊。
他們剛被一頓疾風驟雨的投石機,打死打傷了數百人,陣型早已混亂,連都虞侯鄭昭業都被砸中大腿昏死了過去。
他們已經沒有能力,也沒有士氣抵抗了。
敵人的絕望之中,李若泰親自督軍,一頭就撞進了慌亂的南唐軍陣。
素有勇名的柴克宏奮力抵擋,甚至還想將一個周軍具裝甲騎拉下馬。
但是心膽俱喪的士兵沒人響應他了,騎牆衝鋒的方式,也沒有給個人勇武多少發揮的餘地。
他被一匹高頭大馬,直接撞飛了出去,摔入了冰冷的汴水中。
軍陣最後,張全約眼見敗的如此徹底,痛苦的嚎哭一聲,隨後抽出腰間短刀,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脖頸,自殺殉國了。
南唐大軍,正式團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