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後就在洛陽城外的陽渠,遇到了另一個叔父兼妹夫紹明張天子。
耶律阮率領的鐵鴿軍,一頭撞上了蠻熊和頓珠統帥的憾山都馬步軍八百精銳。
這可是紹明皇帝起家的心腹啊!神臂弓、布麵鐵甲、梨花槍、河西天馬一應俱全。
他媽的!這一仗,那跟撞到鐵板上差不多。
耶律阮最後是靠著丟了盔甲戰馬,手腳並用爬進北邙山的深處,才僥幸活了下來的。
然後,耶律阮就更不受待見了,被安排到了後軍。
不過幸好如此,耶律阮因此逃脫了河西鐵騎的追捕,在耶律屋質等護衛下,成功北返到了幽州。
最後?
最後自然就是他被眾人推舉為契丹皇帝了,因為回來的萬餘騎,都知道他們將要麵對的是什麼?
那就是東京遼陽府的述律平和耶律李胡母子。
這母子兩,母親在丈夫耶律阿保機死後,為了收攬權力,曾想把耶律阿保機的所有近臣殉葬。
是個被人一激之後,能當麵眾人麵砍斷自己手腕的超級狠人。
兒子則是滿腦子都是肌肉,動輒以殺人為娛樂,殘暴的契丹人都看不下去的無腦莽夫。
誰知道這次回去,皇帝都折在了南朝,斷腕太後母子兩會不會讓他們都為皇帝殉葬?
因此剛到幽州,眾人稍微整頓兵馬後,就推舉了耶律阮為帝,一起立誓要緊緊抱在一起求活路。
述律平當然不乾,於是張昭沒有打過來,兩撥契丹人就在古北口外一場大戰。
隻是耶律李胡帶來的契丹兵馬,驚慌於國之將亡還要內部爭鬥,因而不肯死戰。
相反北歸的眾人,已經完全沒了退路,輸了就是身死族滅的結局,絕望之下爆發出了極強的戰鬥力。
燕雲之地的漢人也畏懼耶律李胡殘暴的名聲,怕從遼地來的契丹入戰勝後在燕雲殺人報複,因而也支持北歸的眾人。
於是戰鬥就沒了懸念,耶律李胡東拚西湊的一萬五千人,輕易就被耶律阮身後的八千騎打敗。
耶律李胡丟盔卸甲,在隨從的拚死護衛下,狼狽渡過鮑丘水(天津薊縣境內)跑回了遼陽。
自此,述律平母子就基本失去了議價的權力,不過由於述律平還控製著幽州眾人的家卷,眾人害怕她突然發瘋,於是也投鼠忌器不敢去逼迫。
最後的轉折點還是來自劉知遠,劉知遠在定州和耶律阮會麵後,雙方迅速因為對抗張昭而走到了一去。
在定州會盟上,耶律阮同意放陰山以北吐穀渾四萬部眾到河東。
劉知遠則放了高鬆部六千騎回到燕雲,極大加強了耶律阮的實力。
這也就成了壓垮述律平心裡防線的關鍵,因為與劉知遠締結了盟約,耶律阮得到了高鬆部六千人的效忠,加上耶律李胡送的大禮包後,耶律阮名義上控製的兵力,達到了三萬騎之多。
這幾乎是契丹人最後的武力了,加上後方穩固,已經處於了內部競爭的不敗之地,哪怕是在遼地的契丹人,也不願意再跟耶律阮對抗。
於是在內外的逼迫中,述律平隻能在劉知遠使者和耶律屋質的勸說下,放棄了把契丹人送入深淵的最後抵抗,宣布同意耶律阮繼位。
終究是她跟耶律阿保機一起建立的基業,述律平雖然對自己和彆人都非常狠辣,但對於這份基業,還是下不了把它直接摧毀的決心。
。
。
鴛鴦泊的契丹天子大帳中,耶律屋質和高鬆正在勸說耶律阮。
因為這次會盟,耶律阮不但要稱劉知遠為叔父,還要讓出燕雲十六州中的朔州、應州給劉知遠,以此讓劉知遠獲得收回燕雲十六州的聲望。
對於剛剛登基的耶律阮來說,雖然大遼剛剛被周國擊敗,連皇帝都戰死了,但仍然是天下間有數的強國。
他這一登基,一寸土地都沒有拓展,反而要先讓出朔、應兩州,心裡極不是滋味。
因此不論耶律屋質如何勸說,耶律阮一直沒有明確表示願意照此辦理。
口乾舌燥的耶律屋質見說了半天沒什麼效果,隻能目視一旁的高鬆,示意他上前勸說一下。
這高鬆掌握的六千騎兵,幾乎是他們這些契丹人中,唯一沒被張昭痛打的部隊,因此戰鬥力很可觀,作為這六千人的首領,高鬆說話的分量自然也不輕。
不過,高鬆卻不準備從耶律屋質那樣的天下大勢、同舟共濟去分析,而是麵帶微笑的對耶律阮問道。
“陛下可知道,那劉知遠的致命弱點在何處嗎?”
耶律阮見終於有了點新鮮的話題,也不再繃著不出聲,他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回答道。
“當然是河東人口不足,產出不豐。昔年後朝李家得以興起的代北、河東武人二十年間損耗太大,已經有些承擔不起再一次控製中原的重任了。”
耶律阮說的斬釘截鐵,因為這些東西,不單他自己思考過,身邊的親隨幕僚也跟他說過不少了,連耶律屋質都這麼說過。
但高鬆卻搖了搖頭,“劉知遠最致命的弱點,不在於代北、河東武人群體的衰落。
而在於他今年已經五十一歲了,這位北平王,比太宗皇帝都要大七歲。
臣歸於陛下之前,他曾百般招攬於臣,是以臣近距離觀察過此人。”
聽到這裡,耶律阮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太傅快說說,你認為劉知遠到底如何?”
高鬆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還是慢吞吞的說道“臣發現劉知遠此人,雖身居高位,但由於年輕時地位低下,隻能英勇作戰,因此受創頗多,至今留有不少隱疾。
南國紹明天子入主中原後,其夙夜興歎,極為憂慮,又要安撫各處,爭奪河北,因此食少事多。
陛下認為,這是長壽之像嗎?”
“你是說,劉知遠命不久矣?”耶律阮興奮不已,竟然站起來開始來回走動。
“臣還發現,自十年前得三子劉承勳之後,劉知遠就再無子女出世,姬妾更是十年前也無所納,其身體衰敗可見一斑。
甚至臣猜測,劉知遠都已經不能人道。如此這般,能再活五年乎?”
聽完高鬆的話,耶律阮終於安靜了下來,耶律屋質也雙眼放光的看著高鬆。
“值此生死存亡之秋,太傅還請暢所欲言,有何良策,不妨說出來。”
高鬆看到耶律屋質這樣的頂級契丹貴族,也終於在向他開始請教之後,臉上不經意露出了滿意了神色。
他是渤海人,若沒兩把刷子,怎能讓這些契丹人把他們當成自己人。
“依臣來看,周主紹明天子大勢已成,此次若能得以與紹明天子隔河分治就算得勝,其後必然是南北對峙的局麵。
我大契丹占據草原,若能兼並河東、代北之眾,方才有與周國逐鹿的資格。
其後聯結蜀、唐等國,至少也能做個拓跋氏北朝的局麵。
而要達成此目標,咱們就要與劉知遠的河東勢力不分彼此。
臣建議陛下,不但要稱劉知遠為叔父,還要以叔父禮待之,更要多多籠絡河東兵將。
北平王長子多病,次子、三子年幼,一旦山崩,誰能來掌控這兩國合盟的大局呢?”
耶律阮聽得入神,已經完全帶入進去了,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剛回到現實一般,他重重在桌子上一錘。
“好!為了大遼的天下,我耶律阮就忍辱負重一會!”
隻不過,耶律阮君臣在帳中商量的唾沫橫飛之時,十餘黠戛斯騎士卻闖進了契丹人設置的牢房之中。
他們救出了一個被打得血肉模湖的壯漢。
壯漢雖然渾身是傷,卻精神很不錯,他看著來救他的眾人說道。
“你們做的很好,尊貴的泥撅尹犁可汗才是我們的大汗,這些契丹人不過是大汗的手下敗將,我們不能做叛臣。
而禿撒葛他們的背叛,必然會遭到可汗的懲罰。
他們部落將要沒有粟米可食,沒有茶葉可飲,沒有鐵器可用。
這是我們乃蠻部的天賜良機,咱們去南邊,去向大汗告發禿撒葛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