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剩河東一地,地狹民少,劉知遠垂垂老矣,萬不是二郎之敵。
自大朝衰落以來,天下的藩鎮割據,武人橫行不法的局麵,就要在聖人手裡終結了。”
“哈哈哈哈!”張昭是又高興又感慨。
“曆史上開創之主中,漢高祖一統天下隻用了七年。
漢光武同樣起自微末,隻用了十二年。
大朝太宗協助高祖皇帝一統天下,也不過是十年時間。
我張昭自後朝長興二年(931)遠走安西算起,迄今已有十五年了,十五年裡彆說一統天下,連半壁江山都沒有。
曆朝曆代,從未有如此艱難的開國之主,到了今日,才算是看到了曙光。”
吱呀一門,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原來是皇後曹延禧端著一盤香瓜到了,她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張昭,毫不掩飾她的維護之意。
“漢高祖之時,暴秦法律嚴苛,六國人心不附,天下苦秦久矣。而秦軍主力,實乃楚霸王擊滅的,是以高祖才得國如此之快。
等到後漢,當時王莽篡位,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先有綠林赤眉之亂,再有更始帝舉大旗,光武皇帝更是棄糟糠之妻而娶郭氏,方才十二年有天下。
大朝太宗皇帝,家中本就是關隴豪族,能十年有天下,除了太宗皇帝乃是天縱英主之外。
實際上是靠著躲在天下群豪背後遠離紛爭,暗中休養生息,等到關中富庶之後,方才出兵天下。
唯我夫君,白手起家,自西到東全是拚搏而來,更兼要扭轉天下風氣,複周禮以定規矩,就算二十年有天下,那也是千古雄主。”
果然還是自己老婆貼心,張聖人聽完,美的鼻子直冒泡。
此時曹延禧剛誕下一子,才出月子雖然身體尚未恢複,但皇後的霸氣,那是一點也不差。
“明日就讓信長兒帶著景兒前去城外迎接河北眾人。
命李昉通知郭天策,讓樞密院將親軍六衛,外方七鎮以及左右神衛軍,各鎮鎮軍的馬球隊都組織起來。
咱們在城西的校場上,組織一場馬球賽,慶賀河北諸將,歸於國家。”
景兒就是張昭四子,也是曹延禧誕下的嫡子張賢景。
聽到張昭這麼吩咐,曹三娘子延鼐和皇後曹十九娘延禧兩姐妹眼神一碰,都是說不出的歡喜。
這兩姐妹最近一直粘著張昭,就是因為河北眾人要到了,她們生怕張昭將長子張賢存派去迎接河北將門。
兩姐妹現在最大的威脅,就是同樣寵愛不衰的小姨媽李若柳。
小姨媽屬於易懷孕的體質,而且好生男孩,如今已經為張昭生了三個皇子,長子張賢存和次子張賢肇,都是李若柳所出。
而且長子張賢存文采了得,畫技已開始登大家之堂,為人又謙遜有禮且相貌堂堂,朝野內外聲譽極好,張昭也很是喜歡
這已經事實上對張賢景的地位,造成了不小的威脅。
所以曹家兩姐妹,一直在暗中想儘一切辦法,讓張昭多注意到方才三歲多的張賢景,儘量讓父子兩多相處。
在張昭沒注意的地方,宮鬥其實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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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這玩意可不是英國發明的,不過由於話語權的問題,硬是被西方宣傳搞成了好像中國人就不玩馬球,那是西方簡特曼的專利一樣。
但實際上早在漢代,馬球就非常流行了。
因為這是一個極好鍛煉騎術,練習配合,增進士兵間的感情與競爭,保持民間騎射之風的好辦法。
所以張昭怎麼可能不重視,還不單是重視這麼簡單,張昭親自給馬球,設定了細節規則。
還命令各親軍、禁軍、京畿衛軍和地方鎮軍,都要組建馬球隊,還建立了馬球聯盟的賽製。
沒有戰事的時候,馬球聯賽就是士兵們最好的消遣方式。
而通過一年多的發展,還在軍隊之外,民間也組建了不少的馬球隊伍。
甚至東京城在開封府尹薛居正的組建下,也形成了民間馬球聯盟,積分賽甚至比軍隊打的還多,因為他們不用有作戰的顧慮。
張昭也在考慮,將某些打的好的民間隊伍,晉升到軍隊的聯盟賽中來,形成二級賽製度。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不過張昭還是了解的不夠,這民間哪是出現了馬球隊這麼簡單,實際上民間已經出現了女子馬球隊。
而且由於皇帝喜好大長腿美人的影響,加上打馬球需要女子身高腿長,最近在東京,起碼是這半年來,以前被眾人不怎麼喜歡的大長腿娘子,陡然間就緊俏了起來。
誰家的小娘子要是身高腿長,一準會被推薦去學打馬球,打的好不好不重要,那至少是要上的了馬,揮得動杆,知道馬球是個怎麼回事。
因為這樣之後,就很容易嫁入河西來的將門之中。
張聖人帶到中原的河西親軍和禁軍就這麼多,沒娶親的更少,會打馬球,簡直就是一般民戶女子嫁入小軍官或者勇士階官家庭的敲門磚。
連帶著東京的馬市都飆升了起來,原本稀罕的馬兒,也因為需求大增,導致成本降低,逐漸走進了已經開始安穩下來,略有資產的平民家庭。
當日,來到了東京開封府和河北眾土豪,得到了朝廷盛大的歡迎和款待,不但朝廷的宰相高官悉數到場。
張昭的六大義子石城侯張烈成、青海郡公慕容信長、壽昌郡公李存惠、銀州伯折德願、頓丘伯趙延進、左金吾衛虞侯楊繼業也到場慶賀。
宴會規格之高,曆來罕見,並且眾人也被直接安排住進了內城靠近皇城的楚園。
而明麵上,張昭當然不會說這是河北牙將和土豪來跟他談國事的,用的是皇帝納大符和高娥娘為嬪妃的借口,而且是皇後曹延禧出麵,表示要大辦特辦的。
於是,當後蜀給事中李孝逢在錦衣親衛的護送和陪同下到達東京開封府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出大場麵。
李孝逢是完全被震撼到了,若說富裕的話,東京開封府比不上承平日久又地處天府之國的成都,但東京開封府,自有一股成都所不具備大氣和豪邁。
在路上的時候,李孝逢就發現了,蜀中傳說關中和中原連續遭難,兵戈不止,已經頗為殘破,民不聊生。
但李孝逢見到的是,百姓確實不太富裕,好多地方吃飽都還有問題,很多人隻能以野菜伴著少許糧食充饑。
但這本身不是周國朝廷造成的,相反周國官員一直還在救災。
而且這救災的方式,不是去給百姓直接發糧食,隻要不大規模餓死人,他們是不管的。
官員們管的,反而是冬小麥的播種,以及為來年耕作的準備,有條件的地方,還在組織百姓修複水利。
這是懂行的啊!
李孝逢非常明白,今年的耕作已經完蛋,發給百姓口糧,隻能救一時的急,組織恢複耕種和修複水利,才是解決根本的辦法。
是以,一路走來,李孝逢從關中和百姓臉上看到的不是對今年歉收的痛苦,而是對明年豐收的渴望。
而自從過了洛陽乃至到了東京,李孝逢又是另一番感受,這裡的百姓,比關中和其他地方要好得多。
周圍多有河西來的從龍功臣定居,因此鄉間也比較富裕。
加上各種修建宮城,修複城市,疏通河道和興修水利的開工,使得哪怕在冬季,洛陽到東京一帶,都是熱火朝天。
民眾隻有累的像死狗一樣不願動彈的,但絕對沒有餓死的。
“兀那小郎,速速讓開,當心奴的雪裡飛撞傷了你!”
李孝逢還在城外路中間感慨,不想呼啦啦的衝過去一隊起碼二十人的馬隊。
馬背上還全身一身男裝,露出兩條渾圓大長腿的馬兩側的女子。
當先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畫,卻又英氣勃發,這不同於一般不女性的柔美,一下就就吸引了李孝逢的目光。
此時他並未身穿蜀國官服,護送的錦衣親衛也是一身行商打扮,旁邊一牽著驢子的老翁看到李孝逢的目光,趕緊提醒道。
“這位郎君,還是彆看了,小心一會她過來打你!”
“他敢打人?一介婦人敢打丈夫?”
李孝逢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當然,這裡丈夫不是後世丈夫的意思,就是字麵意思,代指男子。
老翁臉上露出了看笑話的神色,“怎的不敢?這可是河西來的母老虎,沙州曹家的十四娘子。
上次南平王世子的妻弟得罪了她,被按住就是一頓好打,凶得緊咧!要不你大聲吆喝幾下試試。”
呃!李孝逢乾咳一聲,不再言語。
這東京城啥都好,就是馬太多了,男人騎馬射箭就算了,女子也好騎馬射箭,還說話聲音極其洪亮,常著男裝四處遊逛,殺豬宰羊熟練的跟蜀中的屠夫差不多。
美則美矣,真真有些嚇人,或許昔年盛唐之時,那些史書上彪悍的女子,就是如此做派吧。
想到這,李孝逢趕緊退到了街角,看著遠處的東京城牆,對著護送他的錦衣親衛說道。
“勞煩尊駕去通報一聲,我等在就在此地換上冠服,等候禮部馮尚書的安排。”
未幾,城內出來一個員外郎迎接,“馮尚書讓在下通報給事中,蜀之使臣當與荊南節度副使高公保融,楚王之弟武安軍節度副使馬公希廣,南唐使者潤州鎮海軍節度使李公景達,吳越國使者禮部尚書裴堅,同住城東永定宮。”
李孝逢張了張嘴,很想拒絕,因為這是在讓他跟其他國家的使臣住在一起。
但這些使臣,實際上都是來朝拜周天子的,可他不是啊!
隻不過,此時李孝逢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因為他很明白,就他一個區區給事中,要是不識趣的話,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