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實際上還是說保守了,他這一路可謂是驚險至極。
張鉊隻給了他五百右羽林衛和右金吾衛抽調的驍騎,追擊吐穀渾殘部,趙匡胤狂奔半日,立刻就追上了這些吐穀渾人。
雙方在任縣外一場大戰,趙匡胤五百破四千,親自衝在最前麵,陣斬吐穀渾勇將三人,硬是以少量兵力迫降了吐穀渾人。
隨後他拉著剛剛被迫降吐穀渾人直接衝到邢州城下,搶在關門之前衝入了邢州城。
又扯虎皮拉大旗,半哄半嚇將郭宗方這種劉知遠任命的邢州刺史給策反了,郭宗方與他合兵,儘殺邢州河東軍四百餘人。
隨後趙匡胤將郭宗方扣押在身邊,再次硬逼著郭宗方出城來與他一起伏擊劉知遠。
而留下薛歸忠率五百吐穀渾騎兵和一百左金吾衛精騎控製邢州城。
區區三天半的時間,直接拿下了兩大股勢力,還堵住了劉知遠的退路,其展現出來的手腕、意誌和遠見,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至少張鉊在接到李存惠飛馬通報的時候,忍不住是長歎了一聲。
拋開黃袍加身這玩意不說,趙大不管是在曆史上的後周,還是在現在的張周,無論是能力還是情商,那都是沒的說的。
年輕一輩誰也比不過他,張鉊自己精心培養的安西軍後裔楊歸忠、薛歸忠這一批人不行。
收攬的趙延進、趙匡讚、馮繼業等,都隻能給趙匡胤打打下手。
唯獨高懷德能力與趙匡胤接近。
身邊的王翼司等軍將聽說以後,更是歡呼著來恭喜張鉊,恭喜張周又出一將星,不怪他們這麼認為,這趙匡胤做得實在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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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和縣城中,劉知遠猛然之間,就覺得渾身燥熱的厲害,骨子裡卻又冰冷刺骨,已經遠去了一段時間的風邪入侵之症,立刻回到了身上。
他聽著外麵歡聲大作,好像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喊自己的名字,忍不住讓人扶著他到城頭上一看。
隻見南和城外,一個身穿黑色襴袍的男子被押著到了南和城下,劉知遠認真一看,好像是他內宅的老仆。
老仆被人一腳踹到在了地上,他看見劉知遠後,就是一聲大哭。
劉知遠被他哭的驚魂難定,難道是太原出了變故,自己家人被叛軍拿下了?
“出了何事?為何汝會在此處?”劉知遠存著最後一絲幻想,大聲問道。
老仆一頭磕到地上,放聲大哭,“大王,大郎君上月二十六,已經去了!”
劉知遠頓時一陣天旋地轉,長子劉承訓自小就是他的心頭肉,是他最喜歡的兒子,沒有之一。
劉承訓是李三娘給他誕下的長子,見證了劉知遠事業的一步步起飛,並被他作為繼承人苦心培養了二十年,走時劉承訓就病重的不能起床,沒想到真的就天人相隔。
城下,趙匡胤見劉知遠失魂落魄,當即彎弓就要射,可劉知遠如同癡呆了一般,一動不動。
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牙兵,這些牙兵跟著跑了這麼遠,屢遭打擊,眼中往日的忠誠與敬佩早已不見,隻有迷茫、恐懼甚至不懷好意,因為他劉知遠徹底失敗了,什麼都沒有了。
刹那間,這位曆史上的後漢高祖,隻覺得渾身如萬箭穿心一般痛楚,腹中心肝脾胃腎仿佛都在一陣陣凶猛的抽搐,他覺得喉頭有些腥甜,忍不住一張嘴,哇的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痛殺我也!”
劉知遠慘叫三聲,腦袋一歪,從南和縣城牆上猛然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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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周紹明二年,六月初七,劉知遠率殘部從雞澤縣突圍逃到了南和縣,在驚聞長子劉承訓的死訊,加之自身窮途末路,還被風寒感冒折磨的不輕,劉知遠嘔血兩大口,從南和縣城頭上摔下,當場斃命。
張鉊到了之後,命人收斂劉知遠屍骨,並且加派精銳騎兵,繼續追擊散落之鄉間的河東士兵,務必不準他們到處流串為盜匪。
緊接著固守雞澤縣的王殷,在被打退出城的嘗試之後,又守了兩個時辰,方才開城,帶著雞澤縣城中九千餘河東軍出城投降。
雞澤縣中的主力都投降後,被投石機砸的死傷慘重的大砦堡中,劉詞、李韜等河東軍悍將,也帶著兩千餘人出城投降。
自此,這場事關整個黃河以北爭奪的大戰中,以張周的大獲全勝而告終。
張鉊先是以精騎兩萬三千奔襲契丹人,陣斬契丹大將耶律屋質、蕭翰等,契丹皇帝耶律阮自殺身亡,四萬契丹兵馬逃走的不足萬人。
隨後張鉊回師,將一直在貝州城下耽擱時間的劉知遠在漳水邊追上,一戰成功渡河,二戰擊潰整個河東軍。
河東方麵,有河東第一猛將之稱的史弘肇戰死,驍將王景崇也同時戰死,死傷士兵高達四千餘,吐穀渾人率先逃跑,隨後王殷率殘部投降。
整個河東軍,一共出兵四萬四千,卻幾乎沒有一人能回到河東,基本全軍覆沒,劉知遠也殞命。
至此,二十年來,這條從河東出發入主中原的套路,徹底終結了。
六月初八,屁股中箭的白再榮被邢州團結兵發現,反抗中與其牙兵十餘人全部被殺。
六月十一,被張鉊封為上黨府昭義軍節度使的李榮,率軍三千抵達潞州(山西長治)。
潞州昭義軍當晚就發生內亂,牙兵殺劉知遠任命的節度使李萬超後,出城投降。
六月十八,張鉊派李存惠南下,到達了被重重圍困的滏陽。
李存惠單騎入滏陽,滏陽城河東軍實際統帥郭榮掩麵無顏見李存惠,退到署衙之中躲避。
李存惠當即找到副統軍郭謹,郭謹見聽聞劉知遠死訊,又見李存惠手持其革帶,頓時放聲大哭,對李存惠說道。
“王者山崩,不能沒有人儘忠,請允許他為劉知遠服喪三日。”
李存惠聽的一愣,他開始還以為郭謹是要自儘呢,都準備抽出刀子遞給郭謹了,結果郭謹隻是要服喪,當即就同意了。
郭謹於是扯二尺白麻布纏在胳膊,帶著大小將官哭了幾聲,就領命進署衙去見郭榮了。
郭榮此時,糾結的不行,按心來說,他當初從張周軍中回到河東,就是被姑母柴氏病重所騙,心根本不在河東集團中。
現在他視為母親的姑母早已去世,姑父郭威也有好幾房妻妾,兒子三四個,也不差他這個義子。
加上他在張周軍中的經曆,郭威為了不引起劉知遠猜忌,一直也不怎麼親近郭榮,親近的是外甥李重進和女婿張永德。
郭榮心中,其實早就後悔的腸子青了,隻是礙於父母大義,無法早投張鉊。
現在知道李存惠竟然如此相信他,單騎入滏陽,確實是羞愧難當,不敢見故人。
郭謹當然知道郭榮這種心情,立刻對郭榮勸說道“我等窮途末路,天子仍然願意招撫,壽昌郡公單騎入城,是何等的信任!
河東諸將,無人有此殊榮,足見聖人對將軍之喜愛,將軍如果還避而不見,那就是不識好歹了。
且將軍投靠之後,也可為郭太尉搭一個下來的台階。”
郭榮聽完當即不再猶豫,出門來見李存惠,再率河東軍四千三百人,開城投降,河東軍在河北最重要的據點滏陽,不戰而下。
六月二十五,張周駙馬都尉,河陽府三鎮節度使趙匡讚,派驍將趙思綰率軍兩千軍與朝廷天使王久一起抵達晉州(山西臨汾)。
河東晉州建雄軍節度使王宴,帶著建雄軍上下三千人,開城向王久投降,晉州也成功歸附國家。
六月二十七,張鉊遣閻晉率軍兩萬攻破遼州,隨後從東南直逼太原。
上黨府潞州的昭義軍節度使李榮也率三千人北上,攻占太原以南的祁縣,隨後到達太原城下。
雲州(山西大同)的張周寧夏行省平章,府穀鎮總兵,雲中侯折從遠,率府穀、楊武兩鎮禁軍一萬從雲州南下,也逼近太原北郊。
六月二十八,劉知遠正妻李三娘帶著劉知遠次子劉承佑,在劉知遠同父異母弟劉崇的陪同下,出太原東門,向閻晉投降。
閻晉不敢受,隻是派五百騎護送錦衣衛指揮使張烈成,王翼司掌書記李昉入太原封存太原府庫後,命太原官將各行其職,並派人去通知尚在邢州安撫河北人心的張鉊趕來太原。
至此,擁戴劉知遠的河東武人係統,隻剩下了涉縣的郭威、白文珂、郭從義部一萬二千人,以及石州、隰州、嵐州一帶遊牧的吐穀渾人還未歸附。
其餘全部都被張周拿下,張鉊一統黃河南北的戰略,基本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