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怛羅斯再往南,整個河中,包括石國城(塔什乾)、康國城(撒馬爾罕)、安國城(布哈拉)等地,也都在怛羅斯兵鋒所指,是控製昭武九姓的絕佳所在。
昔年高仙芝就是想要控製怛羅斯,使怛羅斯到碎葉一線成為唐軍的後勤基地,以便於隨時南下攻打昭武九姓,北上招攬巴爾喀什湖一帶的遊牧民族為唐協軍。
他為什麼深入千裡不僅不懷柔,還要大肆屠殺石國人,就是為了把地騰出來給大唐移民和忠於大唐的部族,直接將這裡變為唐土。
高仙芝一代名將,單論指揮能力,是在張鉊之上的,隻是沒有張鉊這麼能聚人又知人善用。
而且他又久在安西,知道安西虛實,這一點也不必張鉊差。
所以張鉊要是還想經營河中,遵循高仙芝這條路走,是最為可行的。
張鉊其實也早就發現了這點,所以才將郭玄慶扶上位,又將力排眾議將李國守封到了怛羅斯。
隻可惜啊!任何完美的安排,都抵不過時間和人心。
再一個從情感和文化上來看,碎葉郭家是有族譜的漢人,還是大英雄武威郡王郭昕的直接子孫,在安西、河中番漢中間,就像一根標杆大旗一樣。
張鉊起自安西,又想夏君夷民河中,可要是獨守安西的郭昕公後人都不支持張鉊,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所以打是一定要打的!
那麼現在可以派誰去西征碎葉?
張鉊仔細想了一下,可選的人不多,最合適的當然是白從信。
這位屬於張鉊的一百零八元從,在入中原之前,白從信是閻晉之下的第二將。
但是入中原後,或者說在打下定難軍後入中原前,白從信的地位就有些尷尬了。
一是張鉊親自領兵的時候多,他經常被張鉊扣在手裡當成副手用,獨當一麵的時候不多。
二是張鉊這個小集團壯大後,出現了慕容信長、李存惠、虎廣、高懷德、趙匡胤這種擅用騎兵的高手,極大的削減了白從信的作用。
當然,這不是說白從信實力不行,他仍然是張鉊這有數的大將,隻是前麵這些人,實在是太生猛了。
再加上馬昭遠和張昭駿(馬殺才)的成長速度比白從信更快,導致白從信一下就留被頂了下去。
現在白從信和黃英達正率領三千騎在金山(阿爾泰山)一帶,為張鉊的草原十二萬戶計劃努力。
據說經過他們的‘勸說’,已經有黠戛斯、阻卜等數十部族,超過二十萬人皈依了六法宗,並且人數還在不斷擴大。
或許,自己可以白從信為帥,乾脆直接讓他帶領草原輕騎配合安西和北庭的步兵,去征討碎葉。
不過,張鉊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想法,他讓白從信和黃英達配合六法宗的僧團去草原,是為了給即將召開的承德府大法會做準備的。
沒有他張聖人這尊陸地神仙大佛的親自出手收攬,草原上大小頭人的信仰,還不是很牢固,不能這麼早就放出去。
於是張鉊仔細想了一想,以白從信為帥是可以的。
一是白從信有帥才,二是他本是就是古龜茲人,熟悉安西、河中的風土人情。
最後則是因為白從信比起慕容信長等人,更擅長指揮草原輕騎,‘專業’正好對口。
隻是現在白從信要等他搞完草原的事情才能出發,目前就需要一個人去安西做出姿態,表示中原朝廷決不能容忍郭廣義和李國守的叛亂。
“命鸞台侍郎李昉擬旨,召右金吾衛中郎將,陽城伯虎廣前來!”張鉊對身前的內侍大聲命令道。
白從信現在還不能動,那麼既熟悉安西、碎葉又能讓張鉊放心的人選,就隻有虎廣是最合適的了。
這小子可是生在於闐長在於闐的安西土著,又擅長指揮騎兵作戰。
內侍領命而去,背後給張鉊錘肩的小拳頭突然停了一下,一道軟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敢問聖人,此人可是那位在陽城血戰契丹,又不貪慕榮華富貴和美人千裡西歸,人稱河西關雲長的忠義三郎虎廣嗎?”
虎廣雖然人年輕,不過才二十六歲,在張周朝廷也算不上最頂尖的名將,但是他的名聲卻在張鉊掀起的這股忠義大潮中,非常的好。
首先他有戚城和陽城白團衛村兩場血戰契丹的大義,其次他父親虎刺勒先是接受石敬瑭的高官,後又投靠了南唐,這兩次都得了大好處。
虎廣要是願意跟著虎刺勒,那麼以他的能力,高官厚祿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而且他兄長虎威那種能力的,都能娶李璟的侄女,要是虎廣去了,肯定是直接可以娶李璟的女兒。
但是虎廣沒有眼饞這些高官厚祿和一國公主的美貌,而是失誌不渝的忠於張鉊,在滹沱河畔救出父親虎刺勒後,就立刻往西跋涉兩千裡去尋找張鉊,可謂忠孝雙全、義勇驍果。
這絕對是能上丹青的忠臣典範,更經過張鉊‘編撰’的三國演義風靡之後,虎廣就被時人比作關雲長了。
張鉊詫異的轉過頭去,說話的正是除了實在壓抑不住,才用貝齒咬著嘴唇輕哼兩下的費氏,這還是張鉊第一次聽她開口。
“汝在蜀中,也聽過虎三郎的名聲?”
費氏看著張鉊,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但她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虎三郎忠義的名聲在蜀中三歲孩童都知道,聖蜀主還曾多次感慨,為什麼他手下就沒這麼的忠臣。”
呃!張鉊這才想起來,他媽的,他搞出來的這三國演義不就是主要捧季漢的嘛。
作為同在蜀中的政權,孟蜀國中,肯定是最流行三國演義,也肯定會追捧有過關雲長千裡走單騎式英雄行為的虎廣。
早知道這次伐蜀,就該讓虎廣代替高懷德,說不定早就打下來了。
不過張鉊很是看不上孟昶,稍微有些醋意的冷哼一聲說道。
“蜀中怎麼沒有忠臣?那高彥儔不是忠臣嗎?連朕的招攬都拒絕。
可孟昶雖然用他,不照樣還派監軍。沒有那監軍武守謙的瞎指揮,夔州安能丟的那麼快?
哼!嘴上說著要忠臣,有了忠臣卻連個看家犬的資格都不給,朕看他孟昶小兒都不配有忠臣。”
費氏聽了張鉊帶著醋意的話,突然心裡沒由來的一陣暗爽,嘴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絲笑意,旋即好像又覺得不太好,立刻就隱去不見。
“尼瑪的!是貓是狗都想當耶律大石,還正汗副汗,不看看你們那張狗臉,夠資格嗎?”
張鉊被勾起了火,一想到李國守那種他麵前的哈巴狗,竟然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裡,頓時又罵出了聲。
“選紅翎急使去東京,讓樞密使郭天策下文,命朔方行省防禦使藥元福抽朔方番漢騎兵兩千騎到承天涼州府。
告訴藥元福,一定要抽百戰精銳,此戰打得好,朕以侯爵相酬。
把左千牛衛的都虞侯陳廷驍也調來,他們陳家就在高昌府,熟知安西風土習俗,命他即刻趕回高昌,從北庭行省抽精銳鐵甲步卒六百。”
張鉊一件一件的開始調動,這次就以虎廣為先鋒官,先抽三千鐵騎,再於北庭準備六百重甲步卒。
其餘由於闐國再征調兩千遊騎和重甲精騎與重甲步卒各五百。
有此六千一百精銳,配上一兩萬輔兵和民夫,讓虎廣先去試試水。
等基本情況摸清楚了,再讓白從信帶兩萬草原輕騎前去,該讓那些膽大包天的家夥,回憶回憶他張聖人的威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