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三郎吸了一口氣,“就算咄撒葛招募到五萬騎也不要緊,隻要有朝廷一萬騎精銳趕到,甚至抽調最精銳部分的話,很可能隻需要五千騎,就能將咄撒葛打垮。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咄撒葛感覺到不妙,而朝廷援軍又在十天內無法完全到位,萬一咄撒葛提前往北海和捕魚兒海撤退,那老子的大功勞就直接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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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繼業左手牽著他心愛的褐色寶馬,右手用一根長槍杵在地上,為自己多增加一點抓力。
李存惠將五千騎分為了前後兩軍,張元徽的四百具裝和王審琦的六百重甲驍騎兵被放到了後軍,隻穿一件環鎖鎧的驃騎兵四千騎為前軍。
前軍中,楊繼業和潘美兩人為正副先鋒,帶著一千騎逢山開道、遇水架橋。
鞮漢山與南山,都是阿爾泰山的餘脈,兩座山脈基本是連接著的,人跡罕至又處於半荒漠狀態。
高處積雪皚皚,山下卻是一片碎石,雖然基本不用架橋,但是道路很不好走。
而且在通過這種沒什麼道路大山的時候,人反而比戰馬的優勢更大。
這就導致將士們不得不把本該由戰馬馱著的甲胃和大量糧草物資自己背上,極大的延緩了前進的速度。
翻越過了一道道山梁,總算走出了鞮漢山和南山的範圍,隨後又是一麵東西向延綿,一眼看不到頭的高山。
潘美拿出地圖看了又看,然後對楊繼業說道“指揮使,這座應該就是東浚稽山了,翻過此山,地勢就會平坦許多。
此山東北處是昔年大唐浚稽州所在,說不定附近還會有小部落,隻要能抓住他們,就可以讓他們帶路從龍勒水直插安北都護府舊地了。”
曆史上潘美被監軍王侁等人奪權,在陳家穀口坑死了楊繼業,本人也被醜化成了奸臣潘仁美,背了上千年的罵名。
但在這個時空,潘美可不敢坑我楊大指揮使了。
因為楊繼業已經成了張聖人的七個義子之一,自小養在宮中,與小黑熊張烈朝兩人一起,被視為新朝的王忠嗣甚至霍去病。
而潘美則在河東集團覆滅之後,一直到郭威主動低頭,才被引薦給張鉊,雖然也很受重用,但遠不能和楊繼業相比。
楊繼業長長鬆了口氣,翻過了鞮漢山和南山,就表示著最難走的路途已經結束。
到了這裡,就可以從東浚稽山和夫羊句山中間穿過,去大唐浚稽州舊城附近尋找向導了。
楊繼業回頭看了一下,他這一千人作為開路先鋒,能走到此處的,隻有七百多人。
路上因山路陡峭,摔傷不少人馬,他們不能行走不說,還要留下其餘人照料,可以說艱苦萬分。
“且尋一處背風之地,打些水來,兒郎們好幾日沒吃過一口熱飯食了,今日怎麼也要弄點熱的吃吃,方才好繼續趕路。”
楊繼業明顯感覺到了,雖然他們是精銳中的精銳,但連續幾天幾乎沒怎麼停歇的穿越荒漠與高山,已經極大的削減了將士們的士氣,現在必須要休息一下。
於是,剛剛翻過南山的這幾百騎,開始撿柴打水,準備稍微休息一下。
潘美親自從馬背上拿下了一個大口袋,口袋裡裝著一塊塊的茶磚和已經乾硬的回鶻豆。
所謂回鶻豆就是豌豆,這玩意曬乾後很利於保存,泡脹之後又方便當做菜蔬來煮湯,同時戰馬也可以吃一點,因此張周軍中配的乾豌豆還不少。
潘美他們為了儘量多帶武器和戰馬草料,因此糧食帶的很少,此時看到潘美將口袋提了過來,將士們立刻就圍了過來,不停的舔著嘴唇。
潘美往架起來大鍋中倒入了幾塊茶磚,接著放入了大量的乾豌豆,又用短刀狠狠削了幾大塊風乾臘羊肉在鍋裡。
最後在將士們渴望的目光中,他從一個罐子中挑出了大塊大塊的羊油放了進去。
至此,一鍋足油足鹽,還有綠色‘蔬菜’的美味肉湯馬上就可以出爐了。
走了幾天爛路,啃了幾天乾餅子的將士們,紛紛拿出舍不得胡亂吃的白麵蒸餅,開始在火上烤,就等著湯熱美美的吃上一頓。
楊繼業安排完了警戒的哨騎,從口袋裡抓了一把用鹽炒過的黃豆正送到戰馬嘴邊,山頭的哨兵突然打出了有人靠近的紅色三角旗。
刹那間,沒等他下命令,將士們飛速扔掉手中的蒸餅,按照一火也就是十人的單位立刻集結。
四個士兵幫助火長和火副著甲,另外兩名弓箭手一人跨上戰馬為馬弓手,一人直接提弓占據有利位置為步弓手。
不過幾個呼吸間,火長和火副就著好了甲胃,他兩與馬弓手和步弓手互相配合,在隊正的招呼下,全隊最精銳的二十人組成了一個戰鬥小組。
而這時,後麵的士兵才開始互相著甲,隻留下一個人將戰馬牽到製定位置,避免馬兒受驚亂跑。
總共也就是半盞茶不會超過三分鐘,楊繼業手下的這七百餘人,立刻就完成了作戰準備。
此時,遠處哨騎打了象征安全的嫩綠色旗幟。
楊繼業極為滿意麾下士兵的表現,能在半盞茶時間完成作戰準備,不能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也是極為罕見的。
至少這表明,在目前沒有人可以突襲這樣的強軍。
“指揮使,青龍旗上三下三,是有自己人來了!”楊繼業身邊的旗語兵立刻閱讀起了旗語。
“自己人?”楊繼業滴咕了兩聲,這時候怎麼會有自己人?
隨即他心裡一緊看向了潘美,“他媽的,不會是白大將和黃羊兒他們已經突襲了阻卜人,把咱們的功勞搶了吧!”
潘美臉色一白,真要這樣,那就太難受了,“指揮使,如果白大將他們已經擊潰了阻卜人,那咱們就繼續北上,去瀚海飲馬!”
還好!等到來人靠近以後,楊繼業和潘美這才知道,他們不是白從信和黃英達的信使,而是魯三郎派出來的人,他們在西阻卜牧民的向導下,迅速摸到了東浚稽山附近。
“魯三郎這下要立大功了!”楊繼業聲音都在顫抖,潘美則迅速拿出了作戰地圖,周圍隊正以上軍官,也立刻圍攏了過來。
潘美看著地圖半晌,突然指向了東邊的耶覩刮部所在,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信使出來已經三天了,搞不好咄撒葛已經有了準備。
指揮使,咱們隻有七百騎,要是去打克烈部的話,說不好反而會打草驚蛇。
他們有數萬騎十餘萬人,要走咱們也攔不住,不如留給肅國公的主力去打。
咱們則向東以西阻卜牧民為向導,先去突襲耶覩刮部,耶覩刮部毫無準備,必可一戰而下。”
楊繼業額頭冒出了一滴滴細密的汗珠,潘美話沒說完,但他知道潘美的意思。
耶覩刮部在最南邊,並不是咄撒葛的忠實支持者,而是在搖擺不定。
若是他們現在突襲耶覩刮,殺掉其部族中的頑抗者,誘之以重利,說不定可以驅使這支部族,到時候輔兵有了。
若能以七百騎挾裹兩千耶覩刮騎兵北上,就可以糾纏住咄撒葛的北阻卜克烈部,讓他們不能輕易逃脫。
上百雙眼睛都看向了楊繼業,到底是去增援魯三郎,還是聽潘美的去打耶覩刮部,肯定是要他這大腦袋來拿主意的。
萬一有事,他是聖人義子啊!腦袋夠大,頂兩三口黑鍋還是沒問題的。
楊繼業惋惜的看了看被他扔到地上的蒸餅,咧嘴一笑。
“要打耶覩刮部,那就要馬上啟程,可惜了兒郎們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熱的。”
眾將士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楊歸忠這憨貨大聲笑著說道“吃了這裡的熱湯餅,戰場上就隻能去吃彆人的冷狗屎了!指揮使你下令吧!”
“好!”楊繼業大喝一聲,“丁字營留下十騎飛馬去通報肅國公此處軍情,留三十騎在後麵帶輜重慢慢行。
其餘人等一人三馬,隻帶一天的口糧,向東,咱們去打耶覩刮部!”
震天的歡呼聲中,將士們用粘著灰土的蒸餅在還沒燒開的肉湯鍋中,沾了一點溫都都的湯汁,放到嘴裡狼吞虎咽之後,數百騎頭也不回的往東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