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李存惠看著張昭節說道“永昌侯,還請你率前廂都背嵬鐵騎營七百精騎先行,繞道去往窩魯多城北突襲蔑兒乞人的駐地,不求殺傷多少,同樣第一要務是不能讓他們北返。”
對於張昭節(瓊熱多金)這樣的老前輩,李存惠還是很尊敬的。
雖然這幾位爵位不高,官職也不高,但誰都明白,這可是張聖人真正的心腹,是昔年一起砍人的老兄弟。
張昭節也不多話,領命後,立刻就翻身上馬,率領七百精銳的憾山都前廂都驃騎兵,繞道往北去了。
李存惠此時才看著他身後的趙金剛奴、李遵、範長弓等人說道“此戰作戰目標能否達成,全在是否能擒殺咄撒葛,你們都跟著某家,直衝窩魯多城。
某家會把認識咄撒葛的西阻卜人給你們一人配一個,隻要發現目標,不論死活就是頭功一件!”
眾將慨然允諾,心裡翻騰起了滔天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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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空已經泛白,起得早的牧人已經開始從窩魯多城內走了出來。
現在已經是九月,雖然牧民們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牧草準備過冬,但天氣還沒有寒冷到大雪蓋地的時候,還是應該讓牲畜們多出去一些,去啃食草場上的青草。
窩魯多雖然是一座城,但這畢竟是在草原上,周圍沒有足夠的農田來養活城內的三萬來人。
因此很多牧民還是要出門放牧,一般要五六天甚至更久才會回來,他們也是這窩魯多城出門最早的。
於是,天空才亮起一點,整個窩魯多城,到處都冒出來了如同螞蟻般,忙著出城的牧民。
一個年老的牧民咧著嘴正在拾掇帳篷,他小心的將一個裝了些美酒的皮袋子貼身藏好,風乾的肉也割了幾條。
當然更多的則是各種風乾的蘑孤和豆子,這些東西加點奶,配上一點乾野菜餅子,就是他這幾天的吃食。
裝完了這些,老牧民卻總是找不到他的那條大黑狗,這可把老牧民急壞了。
這條大黑狗是他們家狗群的領頭,平日裡不但能用來防備野獸,還能幫助維持牛羊群的紀律,是他放牧中最好的幫手,可不能少了。
“阿爹,你快來看看,大黑縮到了車底下,就是不肯出來!”一個女聲響起,是老牧民的小女兒在呼喚他。
“吔!你這吃貨,今個是咋了?外麵有吃人的夜叉來了?”老牧民也看到了躲在馬車底下的大黑狗。
確切的說,大黑狗不是不肯出來,而是一副被嚇壞的樣子在車底瑟瑟發抖。
這樣老牧民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們在放牧中碰到了餓狼群,當時大黑狗就是這樣一副模樣。
可是,這是窩魯多城啊!哪有野狼群敢來這裡撒野?
老牧民咧嘴一笑,要是有那就好了,狼肉雖然有些柴,但那也是肉食不是?
休~!碰!
悠長的爆炸聲雷鳴般的響起,雖然不是很響,但牧民都被被驚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天空看去。
他們在草原上從來沒有聽講過這樣的聲音,因此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但李存惠和兩千大周鐵騎健兒知道這是什麼,這是張昭節(瓊熱多金)的前廂都,開始突襲蔑兒乞人駐紮地發出的信號。
扛旗手舉起了象征主帥的大旗,李存惠冷靜的臉上驟然爆發出凶狠的神色,他大吼一聲。
“出擊!”
刹那間,鐵騎卷起塵土,如同從燕然山上下來的猛獸一般,朝著一裡地外的斡魯朵城狂奔而去。
一裡多路,衝鋒的騎兵也基本都是輕甲騎兵,胯下還都是寶馬,因此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就衝到窩魯多城附近。
老牧民一聽這萬馬奔騰的聲音,腦海裡立刻響起了三十多年前,契丹人在他們皇帝帶領下突襲窩魯多城的那一刻。
他慘嚎一聲,飛快的衝到這輛馬車下,與大黑狗抱在一起,一人一狗開始瑟瑟發抖。
他的女兒倒是很冷靜,哪怕就是在草原上,年輕女人也是一個部落重要的財富,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傷害她們。
因此這個草原小娘,很明智的逃到路邊,然後雙手抱頭杵在地上,將她挺翹豐滿,充滿了女性誘惑的臀部翹起。
這樣衝來的敵人就會知道她的價值,不會隨便殺害。
不過其他牧民就沒有這種經驗了,北阻卜人已經三十年沒被人這麼攻擊過了。
這些年輕人也一直是在北阻卜部不斷強大起來的氛圍中長大的,他們愣了一下之後,竟然不是逃跑,而是想要反抗。
但是,訓練和裝備上的差距,讓他們的反抗,注定是徒勞的。
大車上一個年輕牧民,剛用手裡的短弓射中一個衝來的敵人。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那支箭失,直接從敵人身上彈開了,彆說傷人,估計連印記都沒能留下。
範長弓惱怒的看著遠處大車上的牧民,抬手就是一箭。
牧民剛想跑,人才站起來,箭失就到了。
範長弓雖然用的是馬弓,但接著馬兒的衝擊速度,殺傷力還是很驚人的,甚至將這個牧民,直接給穿透了。
範長弓他們擔任的突騎任務,也就是突破敵陣的,因此隻是簡單的射殺一些擋路者之後,就朝著咄撒葛的大帳衝了過去。
而在後麵的李萬山等人,就是來專門來製造混亂的,一入了城之後,李萬山等三百騎一手火油罐子,一手梨花槍。
這個火油罐子中裝著的,是用桐油加上河西一帶的精煤粉以及摻雜了各種材料製成的,一點就著,著了之後附著力還特彆強。
李萬山等人看到帳篷就投一個過去,隨後梨花槍一噴。
這些牧民的帳篷都是用布製成,裡麵的陳設也多為毛皮和少量木製家具,帳篷周圍還存有大量過冬的乾草,簡直就是最好的引火物,一旦燃燒起來,根本無法撲滅。
不過多時,整個窩魯多城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滾滾濃煙中,無數的牧民哭嚎著到處奔跑,將原本就混亂擁堵的城中弄的更加混亂。
一些人想要反抗,但很快就被無情的射殺,淒厲的哭嚎聲,讓人仿佛身在地獄。
當然,也有反應很快的,至少在大火剛剛燃起的時候,就有大量的身影開始朝城中咄撒葛的大帳彙集。
北阻卜,確切的說克烈部正處在不停壯大的興盛期,還是有些底子的,不是耶覩刮這種邊緣部落可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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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魯多城北,‘風景’反倒與這邊不同,忽魯八失帶來的三千騎都是蔑兒乞的精銳,而且他們身在北阻卜人的地盤上,還是保持了相對的警惕。
隻是這個警惕,是針對北阻卜人實力而言的。
可這一刻,撲上來的不是北阻卜隻能稱為武裝牧民的騎兵,而是張周最精銳的騎兵。
與左羽林衛風火突騎營,右羽林衛鷹擊都,並稱為張周三大騎兵王牌的憾山都背嵬鐵騎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雖然在張昭節發動突襲的時候,一直有暗哨的蔑兒乞人就得到了消息,但等他們剛整裝完畢,背嵬鐵騎營就直接衝了進來。
七百騎分成五波次,山呼海嘯間連續重擊在慌亂的蔑兒乞騎兵中間,頓時讓他們死傷慘重。
但忽魯八失也不是白給的,在他的指揮下,蔑兒乞的強弓手果斷下馬,利用營帳做掩護,遲滯背嵬鐵騎營的衝擊。
忽魯八失則豎起他酋長的大纛,招呼遠處的人來彙合。
張昭節冷笑一聲,也果斷讓二百人下馬著重甲持硬弓、長刀清剿,自己則帶著剩餘騎兵,直衝忽魯八失的大纛所在。
忽魯八失本想讓人遲滯一下,他好組織反擊,結果這一分兵,精銳的強弓手紛紛被對麵的鐵甲士找出來殺掉不少,對麵的騎兵也衝了過來。
忽魯八失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可能,他明白來人是誰了,一定是中原周國的大軍到了!
頓時反抗的心思完全消失,他趕緊帶著幾百心腹騎兵拔馬就跑,將麾下的精銳當做買路錢給丟下。
張昭節眼中隻有大纛,也不清楚逃跑的幾百騎中有沒有忽魯八失,而且他的任務也不是逮住忽魯八失。
因此在吃掉了徹底陷入混亂的蔑兒乞部騎兵後,就和王審琦部一起,一個蹲在西北角,一個蹲在東北角。
凡是從窩魯多城出來,敢往這個方向跑的,人畜不過,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