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當年跟著入了中原的兵將,不是被周人殺死,就是被周國審判後去做了苦力。
當年跟隨莊廟厲皇帝入中原的將官,耶律敵烈、蕭翰、蕭實魯等,就連才華地位遠在某家之上的大惕隱右詳穩耶律屋質也死了,趙延壽那廝是紹明天子的兒女親家,也沒能活下來。
現在,獨存某家這一人,縱然天子能赦免,日後看到,總會想起我們契丹人昔年的罪孽。
某若是不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拖累了所有人。
隻有某家死了,你們才能如昔年沙陀人那樣,舍棄這塞外胡虜的身份,去做一個漢人,就如同鮮卑慕容家、沙陀朱邪家那樣。”
這個耶律休哥還是能聽明白的,就連耶律奚底也明白了這個道理。
耶律頗德是在用自己命終結一個時代,他死了,剩下的契丹年輕一輩,才能脫下負擔在中原大朝生存下去。
兩人又圍著耶律頗德哭了一陣,隨後在耶律頗德驅趕下往外走去,就在他兩要走出房間的時候,耶律頗德突然喊住了耶律休哥。
“我們契丹人,能不能繼續存續,能不能成為沙陀李家,就要靠你了。”
耶律休哥停頓了一下,隨後默然點了點頭。
沙陀李家能成為漢人,成為大朝宗室,就是因為武帝李克用幾代人的功勳。
現在他成為皇帝義子,契丹人能不能像沙陀李那樣融入,就要從他這身份入手了。
眼見兩人都走出去後,耶律頗德極為留戀的看了一眼這個世間,隨後深吸一口氣,沒有絲毫猶豫,手中的長匕首猛然從左側脖子插入,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猛地再狠狠一拉。
鮮血飆出,幾息之後,耶律頗德龐大的身軀,冬的一聲就倒下了。
此時,房間內一道暗門突然被打開,裡麵走出來了一個穿著內侍服飾的宦官。
他身後站著兩個用筆記錄的人,一個是錦衣親衛的探子,一個是中書章台的書記員。
哪怕耶律頗德的脖子處還在流淌鮮血,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宦官還是先探了探鼻息,再摸了摸脈搏,確認確實死去之後,才點了點頭站起來。
“到還是個明白人,可惜了,若不是生在契丹,至少也能做個一部尚書,樞密副使什麼的。
王校尉,張較書,咱們把談話記錄交上去吧,這些契丹人,應該是可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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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雪花緩緩掉落下來,雖然落到地上,幾乎就已經化成水霧,但這還是預示著,草原上的冬天,馬上就要降臨了。
現在已經是十月初,天氣已然相當寒冷。
張鉊歎了口氣,大軍出塞的時候還是八月,而為了減輕負擔,根本就沒帶棉衣。
現在之所以還能支撐,那是因為周軍大部分裝備了布麵鐵甲。
雖然不能跟棉衣相比,但肯定比那種都護鐵衣冷難著的鐵紮甲要好得多,這也是張鉊在擊潰了阻卜人後,還敢繼續東征的依靠。
不過再冷下去的話,那就不禮貌了!
這布麵鐵甲的棉花是被錘實了的,裡麵還貼著鐵片,看著像是棉大衣,好像也能禦寒,但真的隻能禦一點點的,估計再有個十天,大軍就要扛不住了。
所以張鉊根本就沒在可敦城停留,而是分出大軍四處追擊,他自己則親提精銳,追擊人數最多的這一群潰兵,據說述律平就在這裡麵。
張鉊冷哼一聲,這一次,一定要讓他這老而不死的伯母安心去陪阿保機。
咦!好像有點不對,現在不是伯母,而是老嫂子了!
“聖人,前方來報,鷹擊都的兒郎已經在一個大湖邊圍住逃跑的契丹人,遠遠看去有兩三萬之多。”
“聖人,南邊探馬來報,他們遇到了一支數百騎的兵馬,詢問過後,基本確認就是從豐州出塞的大同府兵馬督監,甘泉郡主折駙馬的第三路軍前鋒官。”
張鉊微微一怔,這折德願果然是一頭撞到東麵來了,怎麼偏航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