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是掩護曹延明將火炮布的更加靠近壽州城,這玩意炮身太短,射程並不遠。
清風氣喘籲籲的跟民夫們一起挖了一個大坑,還用粗麻袋裝了泥土將火炮壓實。
上次在神都六門巡檢衙門時,那門兩千斤的小炮飛上半空的恐怖一幕,還曆曆在目呢。
曹延明親自動手,肥倉鼠一般的裝填火藥和石彈,這一炮他不親自來不放心,畢竟天工院一年消耗十幾萬貫的天量撥款,板甲剛剛搞砸了,要是火炮也不行,那就太對不起人了。
周圍的士兵們一進入戰鬥狀態,也沒人管他們,城頭上的清淮軍也隻是疑惑,他們倒火油的手都舉酸了,對麵的奇怪撞車還不上,隻是雙方都進入了廝殺狀態,沒太把這放心上。
“轟!”就在此時,震天動地巨響響起,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此時的人們,除了雷聲,還從未聽見如此猛烈的巨響。
呂公車上的神射手們被嚇得東倒西歪的,火炮周圍的弓弩手,竟然好些個拔腿就跑。
這不是他們不遵守軍紀,而是太嚇人了,完全沒有心裡準備,隔得最近的兩個弓弩手方陣,不少人被嚇得渾身發軟,嗷嗷嘔吐。
壽州城上的清淮軍被嚇得更慘,好多人隻看見對麵的撞車突然發出了一陣黑漆漆的煙霧,似乎還有火光一閃。
然後他們當麵的城牆,就像是被天神用手砸了一下一樣,劇烈搖晃下,竟然被出現了一個臉盆大的凹陷。
好在此時大多還是以黃土夯牆,不是後世那種更加堅固的磚石牆體,不然絕對起不到這麼大的效果。
打偏了!曹延明心頭一緊,計算了一下角度後,趕緊過來招呼民夫們將大炮推到另一邊土坑中,另外兩門沒有發射的大炮,也做了角度調整。
想靠著這種石彈把城牆砸塌,嗯,一般的城牆可以,壽州這種堅城肯定不行,必須要對著大門轟,把大門轟爛。
天地仿佛都靜了下來,無數雙盯著眼睛看曹延明他們忙忙碌碌,對於這種超出他們認知的武器,周軍興奮又恐懼,清淮軍則就剩下恐懼了。
終於,在萬眾矚目中,三門火炮校準了角度,至於彈道,現在還沒那個意識呢。
隨著曹延明胖手一揮,連續開火的火炮,發出了跟上次一樣恐怖的怒吼,三枚二十多斤的石彈,帶著幾乎能看見的虛影,呼嘯著撲向了壽州城的北門。
‘哐’‘卡察’
激射而出的石彈,先是砸爛了拉起來的吊橋,隨後重重擊打在了壽州北門用硬木打造,重逾千斤的大門上,硬生生砸出了兩個碩大的破洞。
壽州城外,周軍歡聲震天而起,城牆上的清淮軍則如喪考妣。
雖然隻是轟爛了北門,北門裡還有一個甕城照樣可以防禦,但甕城也是有門的,大不了推進去再把甕城和羅城之間的門給轟爛。
而且甕城這種武器,隻能用一次,且用一次的時候,你如果不能把人趕出去,它就會失去作用,反而會成為進攻者可以借用的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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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淮軍打到這個程度,三萬人在這幾個月中,特彆是這五六天折損了一萬人,已經打不下去了。
哪怕是在張周搞均田時利益受損,跑到壽州來的淮陰府、濠泗二州土豪,以及害怕周軍在壽州繼續均田的本地豪族,都已經恐懼以極,沒有了抵抗的膽氣。
劉仁瞻立在城頭,腦海裡將這一年多的事情,做了深刻的複盤,他突然大叫一聲,終於想通了這一切。
次子劉崇諒,三子劉崇諫,聞聲過來扶住劉仁瞻,劉崇諫心膽俱喪,顫抖著看向劉仁瞻。
“大人為國獨守西北,群臣皆不抵抗,唯有我劉氏不願屈膝,但打到今日,也算對得起江寧城的國主了,不如不如我們降了吧!”
劉崇諒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裡也透露出了讚同的神色。
曆史上,劉崇諫就是打不下去了,冒險渡過淮河去向郭榮請降,結果被巡江的校尉抓住,劉仁瞻大怒之下,竟然以叛國為名,將劉崇諫腰斬。
此事,成就了劉仁瞻千古忠臣的名聲,但對於劉崇諫,確實顯得很殘忍。
劉仁瞻眉頭一皺,想要怒吼,卻沒吼出聲。
本來按他的脾氣,就憑這句話,就得把劉崇諫一頓好打,但與曆史上後周粗暴的政策相比,張周現在仁義上,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或許張鉊不是忙著先北後南的話,施以懷柔手段,就是劉仁瞻這樣的強硬派,也不一定不會投降。
但現在,沒有說這個的必要了,劉仁瞻心裡也很清楚,因為他剛剛想通了這一切。
於是這位南唐名將,隻能仰天長歎“我大唐自烈祖皇帝代吳建齊以來,橫跨江淮,保存文華,今日它社稷行將傾覆,怎能沒有忠臣,為之灑出一腔熱血呢?”
劉崇諒、劉崇諫兄弟大哭,拜伏在地,周圍的清淮軍士兵聽了,也不禁落淚。
劉仁瞻雖然帶著他們走向了死路,但其治壽州五年中,勤政愛民、大公無私、清廉自守,因而聲望頗高,得到了壽州上下的擁戴。
劉氏兄弟還要哭勸,劉仁瞻再次長歎一聲,拉著兩個兒子的手說道“為父不死,大周天子,又怎麼能饒了你們兩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