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這樣的艨艟艦,船艙是封閉式的,外麵還要包裹牛皮甲,平日裡除了作戰,也不能用作其他用途。
這哪是戰艦啊!這是在水上跑的吞金獸,非家大業大者,根本玩不起。
高麗的戰艦在平日裡,都是要兼顧運輸等作用的,好多甚至都是漁船改一下就拉來當戰船的,自然沒有這種燒錢且用處單一的戰艦
不過呢,也不是完全沒有對付的辦法,在經過短暫的慌亂後,康承訓命令所有的小船靠近大船,或者乾脆往岸邊靠,用大船和小船結陣來對付這些亂竄的艨艟艦。
但等的就是他這麼決定。
一看高麗戰船為了防禦艨艟艦的攻擊,主動放棄了機動性,趙匡胤大旗一揮,金鼓之聲變為了單純昂揚的戰鼓聲。
十餘艘排水三百到七百噸不定的鬥艦全數出動,水手們拚了命的劃動戰船,熟練的操船手借助海浪的起伏,操持大船奮力向前。
儘管海麵上波濤起伏,但是身著簡單皮甲,列三重陣的將士們緊緊排在一起,船體雖然還左右搖晃,但是他們幾乎紋絲不動。
“十五艘以上鬥艦,全是千料大船!”康承訓身邊的副將慘叫一聲。
此時料這個單位,已經在整個東亞流行起來,因為比起石,他更能體現海船的性能。
按此時的換算,一千料則大概相當於330噸到350噸左右,對比起一群三四十噸的小泥鰍,三百多噸的鬥艦確實非常龐大。
而在康承訓副將的驚叫聲中,鬥艦越來越靠近,大周這邊橫海鎮的士兵們發出了震天的戰鬥嚎叫聲,高麗人發出的,則是哭喊聲。
陳誨此時已經接過了指揮權,畢竟他才是水軍名將,比趙匡胤這種半路出家的還是要專業很多。
陳誨見對麵已經喪失了機動性,大部分小船都擠在大船周圍後,直接命令其中一艘一千七百料的鬥艦主力橫波號突前衝擊,靠近高麗海鶻艦貼臉輸出,其餘鬥艦則攻擊剩餘大小船隻。
康承訓也看出了陳誨的企圖,不過他還有選擇的機會。
此時的海戰因為動力的原因,中式硬帆也不像西式軟帆那樣可以上三角帆逆風而行。因此雖然陳誨做好的布置,但大船能不能到達預定作戰位置,還是需要一定運氣成分的。
“指揮使,安郎將打出旗號,讓咱們南撤!”康承訓還沒下決心,另一艘鬥艦上的安郎將,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
“指揮使,趕緊走吧,江華灣不能有失,要是咱們全部折在這,開京就危險了。”
雖然戰鬥剛剛進入白熱化,但是康承訓身邊的副將知道,這場戰鬥沒有懸念了。
彆說對麵這十幾艘鬥艦,單就是對麵那些艨艟艦,他們應對起來都很困難。
“指揮使,你還沒看出來嗎?這艦隊絕不是北寇能有的,這是中原朝廷打過來了啊!咱們要趕緊通知王上,保住開京。”
副將的這身怒吼,仿佛一聲炸雷,立刻讓康承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一個激靈,甩了甩手心裡的汗珠。
“對,必須要通知王上,將帆全部降下來,收起鶻翼咱們往南去。”
“螳臂當車!”陳誨冷哼一聲,對於對麵突然插上的高麗鬥艦,他冷哼一聲,把手一揮。
刹那間,橫波號上戰鼓敲響,十數個水手轉動船帆,戰艦開始緩緩的打橫過來。
橫波號的右舷裝備了四輛絞車弩,然後還有三門有著黑洞洞炮口的青銅炮!
這是張鉊發明火炮之後,迅速出現的兩極分化,在中書省鸞台和樞密院以及兵部、工部的建議下。
現在張周陸軍中,火炮開始往虎蹲炮、九節炮方向研發。
而水軍中,則開始往重炮造,以求替代絞車弩跟投石車。
安郎將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命士兵前來攔截的,他其實是這支高麗水軍中真正的核心。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是他們戰敗,江華灣就不能守的後果,他想用自己的壯舉,來為康承訓逃脫一個機會。
所以,當橫波號開始把船體橫過來的時候,安郎將也命令水手將戰艦主動靠近了橫波號。
絞車弩數十息才能一發,一發不過一支矛弩,雖然殺傷力大,但絕對不如靠近之後,萬箭齊發的傷害。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對麵右舷除了幾架絞車弩以外,還有幾分超大的,圓圓的中空長管。
“開火!”陳誨大喝一聲,火炮長吹燃了火折子,迅速在海水濺起來之前,點燃了導火索。
轟的一聲巨響,橘紅色的火焰從炮口噴湧而出,嬰孩腦袋那麼大的石彈飛射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從高麗人的戰艦甲板上掠過,帶起了無數聲的慘叫與激射的鮮血。
這些倒黴的高麗弓手正集結在了一起,他們還沒來得及放箭,就被炮彈直接在人群中犁出了一條血道。
當然,對比起十餘人猛然間被砸成肉泥,最讓他們恐懼的,還是來自這種未知武器的威壓。
安郎將也被嚇了一跳,但他馬上反應過來了,這定然是跟絞車弩一般的武器,隻是威力更大而已。
“散開,散開,弓箭手散開射擊!”
安郎將采取了最穩妥的辦法,隔得如此近,躲避肯定是不行的,但是還可以散開減少傷亡。
可是,他這一次又栽了,因為陳誨大笑三聲,“換雹彈!讓他們嘗嘗厲害。”
雹是冰雹的意思,這是張周用來稱呼霰彈或葡萄彈的術語,取天上冰雹漫天落下之意。
高麗水軍剛剛散開,呼嘯而來的雹彈就打到了,這些彈丸中,有打磨好的石球,有鐵球,有堅硬的木刺,甚至有金汁中煮過的鐵蒺梨。
如果高麗人如同剛才一般集中站,在這個火炮動能有所不足的時代,恐怕殺傷力還不會太大,但是他們現在分散展開,正好成了最完美的靶子。
無數雹彈呼嘯而過,如果一陣秋風猛吹過滿是落葉的庭院一般,方才稀稀拉拉站著的百餘弓箭手,幾乎全部躺倒在了地上。
有些是被打中,高速飆出的雹彈你哪怕是吃上一枚,立刻就是骨斷筋折,腸穿肚爛,其淒慘程度難以用言語來表述。
那些僥幸沒被擊中的,也很自然被嚇倒在了地上,所以才出現了如此誇張的一幕,好似這一炮直接殺死了上百人一樣。
彆說高麗人了,就是開炮的火炮長也驚呆了,他甚至沒忍住往炮口裡麵看了看,有點懷疑剛剛他不是在放炮,而是使用了妖術。
隻放了兩輪六炮,戰局就已經這樣了,那還列陣攢射個屁啊!陳誨令旗一揮,早已準備好跳幫戰士們呼嘯著就來到船舷邊站好。
哐當一聲,兩船猛地撞到了一起。
借著這股力,戰士們扔出無數抓鉤,將兩船展示牽扯到了一起,隨後在波濤起伏中,搭起一塊看著就不保險的木板,然後毫不猶豫的衝向了對麵戰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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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麵,倉皇往南逃奔的康承訓也在海鶻船船頭,慘叫一聲。
因為大周水軍都虞侯,前吳越開國功臣郭師從之子郭延真,已經率以蕩海號為首的兩艘樓船和其餘走舸艦四十餘艘借著信風,把他給堵住了。
原來大戰一起,趙匡胤就命郭延真率樓船繞路往南行,隨後找到順風位之後,再往北,直接給高麗水軍來了個前後夾擊。
高麗人的海鶻船雖然大,但是跟大周樓船比起來,還是不夠看,樓船的船舷,已經比海鶻船上站著的水手還要高了。
而且蕩海號等樓船是順風而來,可以靈活調整方向,速度還有保障,直接就如同一頭蠻牛一樣,撞進了高麗人的船隊。
海鶻船上的高麗人拚命用長杆,想把蕩海號推遠一點,但根本無濟於事。
甚至蕩海號掀起的海浪,直接就把跟隨海鶻船的無數高麗小船給浪沉了。
雙方剛一接觸,樓船上的拍杆居高臨下,用杠杆原理狠狠錘擊著海鶻船的船體,不一會就把海鶻船錘出了五六個破孔。
大批精銳弓箭手也在高出居高臨下射擊,海鶻船上更是無法招架,大量水手和水軍被射死。
他們唯一可用的反擊,就是絕望的扔出抓鉤,希望能爬上樓船打跳幫戰。
但這完全就是妄想,他們往往才爬到半腰,就絕望的被大棓打落進了海裡。
同時,無數的火油罐子也從樓船上被扔了下來,這不是去燒海鶻船,而是去燒附近的高麗小船。
這些小船在樓船麵前,如同嬰孩一般,隻要被擊中,頓時就會燃起一團火球。
至於拍杆就更方便了,一杆子下去,連人代船直接打進水裡,完全就是碾壓。
半個時辰後,高麗水軍幾乎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此時後麵的走舸艇才飛速上前。
大量精銳大周水兵突入海中大小船隻內部,殘酷的搜捕斬殺開始了。
而高麗水軍的命運,也如果那被打的千瘡百孔的海鶻船一樣,隻剩下了被乾爛這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