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蘭臉色驟變。
思菱也聽到了,先是一驚,繼而匆匆往外走。蕙蘭緊隨其後,出了門。
待她們來到門口,隻見廊上空無一人,但隱約間,似有屏風後傳來闔門之聲。
思菱遠望著,安慰蕙蘭道“無妨,娘娘,興許是哪位住店的客人,路過我們房門口時落了東西!”
蕙蘭低頭,不經意間看到門口處,有一攤茶水,還有一小塊碎裂的瓷片。
“不對!若是住店的客人,既有過道,又為何要走到屏風裡麵,緊貼著我們的房門,摔了茶盞?”
她的心頓時一緊,凝視著那片水漬,對思菱下令道“叫他們都上來,就在房門口守著!”
思菱見蕙蘭神色凝重,也有些緊張,點頭道“遵命,娘娘,奴婢這就下去叫他們!”
那一夜,蕙蘭始終惴惴不安。儘管門窗緊閉,門外又有侍衛把守,但她仍覺得這家位於京郊的客棧,這間原本溫馨的房間,變得陰森恐怖。
哪怕是一絲輕微的響動,都讓她心跳加速。她感覺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危險,潛藏在她身邊,隨時可能撲出來。
然而,她深思熟慮後,又覺得不太可能有危險。“宮中之人,皆親眼見我隨皇上前往西南,應尚不知我有孕返回的消息。宮外,姐姐與章威已赴西南。那麼,會是誰呢?還有誰會謀害我?”
時間緩緩流逝,更鼓遲滯,夜深人靜,並未有任何異常聲響。蕙蘭疲憊至極,想著想著,終究緩緩閉上了雙眼。
半夢半醒之間,她仍在思索“莫非一切皆是巧合?是否因有身孕,我變得過於敏感多疑?”
天終於破曉。
當暮春燦爛澄澈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房間時,蕙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夜平安無事,果真是我疑心過重。”
她自嘲地笑了笑,便起床洗漱,思菱則忙著整理行裝。
早膳依舊是店小二送至樓上,簡單的清粥小菜,蕙蘭勉強用了一些,便與思菱一同出門。
門口,兩名侍衛和幾個衙役正等著她們,一臉倦容,想來昨晚甚是辛苦。
蕙蘭以目光示意思菱,思菱會意,迅速取出一些碎銀,分發給他們,口中感激道“幾位大哥辛苦了,這些銀子,是我們娘娘的一點心意,拿去買酒喝!”
幾人推辭一番,終是感激地收下了。領頭的侍衛率先下樓,招呼客棧賬房結賬,蕙蘭與思菱,則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正在撥動算盤的賬房先生,不經意間抬頭,望見蕙蘭,頓時愣住了。
他緊緊地盯著蕙蘭,打量片刻,驚聲道“這位姑娘,你半夜不是已經退房走了嗎?怎會還在此處?”
蕙蘭一時不解其意,驚愕地看著他。
侍衛厲聲道“休得胡言!我家姑娘昨晚入住後,未曾下樓,豈會離開?”
那白發蒼蒼的賬房搖頭道“不對,昨夜四更時分,這位姑娘與兩名小廝前來退房。老身當時也納悶,哪有半夜退房之理?姑娘雖麵覆麵紗,但出門時風吹起,老身看的真切……”
侍衛不耐煩地打斷他“夠了!莫要胡言亂語,速速算賬,我等還要趕路。許是你年老昏花,認錯人了!”
賬房低頭繼續撥弄算盤,口中仍不服氣地嘟囔“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長得一般無二,老身豈會記錯……著實怪異!”
蕙蘭驀地僵立原地,愣了半晌,才遲鈍地驚疑道“一模一樣?與我長相一般無二?”
刹那間,一股涼意自蕙蘭心底湧起,她如夢初醒,通體生寒。
“夜半離開客棧之人,與我容貌相同,除了姐姐,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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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一個瘦削的店小二從門外進來,口中嘟囔著“昨日洗淨的衣裳,晾在後院,不知被誰取走了……這年頭,還有人偷衣裳,真是稀奇……”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蕙蘭心中一動,憶起那一閃而過的身影,又想到門口破碎的茶盞,皺眉道“忘取房中之物,稍等,我去去便來……”
言罷,她匆匆上樓。
門前,昨日傾灑於地的茶水,早已乾透,唯留一片淺褐茶漬。
蕙蘭蹲下身,細察之,見茶漬上似有深棕粉末狀之物。
她取帕沾之,起身,邊觀察邊憶昨日之景。一個恐怖之推測,驀然湧上心頭。
身後傳腳步聲。
蕙蘭回身,見為首侍衛跟至。
侍衛見蕙蘭立於門口,便止步,恭敬問曰“娘娘,所落之物尋得否?”
蕙蘭指地上深棕粉末,反問“可識得此?”
那侍衛一愣,疾走幾步至門口。俯下身,以指蘸之,放於鼻下細嗅,忽渾身一震,凜然問“娘娘,此……此乃蒙汗藥也,何來?”
蕙蘭未答其問,速道“時辰不早矣,速啟回宮!”其心中猜測,已然證實。
下樓梯時,蕙蘭如履稀泥,步微蹌,呼吸亦急促起來。她憶昨晚之事,後怕不已,又滿腹狐疑。
蕙蘭所猜無誤,昨晚夜半退房者,正是鄧蕙梅。她未隨章威赴西南邊境。
蕙梅未死心。在父之逼迫下,她佯裝隨章威赴西南,實則暗謀脫身之法,覓良機,與蕙蘭互換身份,回宮複為梅妃。
鄧百川見其過阮江後,便覺心安,駐足良久,率家丁返京。
過河後,蕙梅未行遠,使人喚來章威,言己欲回京,必重為梅妃。
章威自是求之不得,留下兩名小廝後,便快馬加鞭趕回西南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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