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
琅嬅臉上的眼淚還掛著,多少有點失了中宮皇後的體麵;永璜上前幾步,十三歲的年紀已經有隱隱長開的趨勢。
那個被嬤嬤苛待的稚子,已經在慢慢長成了——背脊挺直,眉目俊朗,很有弘曆年少時的眉眼。
而他規規矩矩撩起衣襟,絲毫不錯規矩,即便著急,也依舊跪得端端正正。
“皇額娘恕兒臣冒失,兒臣剛才聽見您和純娘娘所言,兒臣想著,既然兒臣能出宮開府,那也能把二弟帶出去調養,一舉兩得。”
琅嬅頓住,定定看了他良久;作為母親,她存了私心,想要利用永璜,但作為皇後,她也不忍虧待永璜,想給他選一門最好最合適的。
這樣的心思讓她有些晝夜難安,如今被永璜挑破出來,就像被捅破窗戶紙,讓她又是激動又是愧疚流淚;永璜還以為怎麼了,想要趕緊上來問安。
“皇額娘?是兒臣說的法子不好嗎。”
琅嬅搖搖頭,伸手過去,永璜立刻伸手,握住了嫡母的掌心;和額娘的掌心同樣溫暖。
“永璜,好孩子。”
少年靜靜站著,看著琅嬅眼裡漆黑的沉靜,仿佛是那天她教導自己如何修身齊家治天下的時候。
“這件事,皇額娘讓你說話的時候,你再去皇阿瑪身邊說,皇額娘不讓你說的時候,你一句話也不要說,記住了嗎。”
琅嬅的眼神相當嚴肅,壓著中宮的威儀,讓人敢於和她直視,又不敢怠慢。
“你一定要記住皇額娘的話,明白嗎。”
是夜,鐘粹宮一片寧靜,正殿裡卻是熱鬨的不行;儀貴人早早就睡了,純妃拿著寫好的那封信,喜上眉梢。
信裡陳述了伊拉裡格格的品性,樣貌,如何卓越優秀。
並提出讓伊拉裡格格上京,在京城住一段時日,純妃想要見見她。
“娘娘,您彆心急,格格怎麼說也要過一段時日才能入宮,您啊,最近就安安心心等著。”
可心笑著拿走那封信,仔仔細細封好,準備明天一早就寄出去。
綠筠坐在主位上,也是滿心歡喜。
“一給大阿哥挑選福晉,本宮就忍不住想到我的永璋,這孩子年紀還小,雖說也不急,但……”
“娘娘。”
可心忍不住笑了一聲,喚了一句,綠筠也有些不好意思笑著。
她叮囑了一句務必要快馬加鞭,把信件送出去,可心應了,便收好了信。
“什麼事這麼熱鬨啊。”
外麵的人沒通報,皇上卻悄默聲地進來了,綠筠嚇了一跳,想趕緊下來行禮。
皇帝的臉上卻有些疲態,伸手攔住了她,讓她坐下。
他自己也坐在了主位上,摘下帽子倚靠在抱枕上。
“你還沒告訴朕呢。”
綠筠收拾了表情,也笑吟吟地坐在一旁,想了想措辭,也是喜上眉梢道
“臣妾想著,大阿哥已經快到成人的年紀了,這福晉也是要仔仔細細選上了。”
綠筠想了想,本想說出是琅嬅的意思,但又把這話咽了回去,轉而換了一種說法繼續道
“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選。”
弘曆坐在一旁,眼神微眯看著前方,說起來,永璜也十三了。
順治爺當年成婚也不過十一二歲,永璜的福晉也是該仔仔細細選上了。
想到這兒,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皇帝臉上總有些柔情。
永璜是最大的孩子,也是自己最年輕那會兒,在淺邸出生的皇子。
因此,永璜和自己的感情也不一般,是親子,更像兄弟。
“哦?你這麼問朕,可是你有看上的人選了?”
皇帝說這話時,語氣也是萬般溫柔,看向純妃的目光亦是。
蘇綠筠的性子他知道,老好人,也是後宮最溫存良善的女子,太後沒少誇過她第二賢。
而自己也是聽到事情交給綠筠去做後,每每都放心不少。
綠筠聽了皇帝這麼問她,笑的有些羞澀,小心翼翼提了一句伊拉裡氏。
皇帝稍稍皺眉,思索了一番,問了一句是不是德海之女。
“正是呢,出身雖然不高,但是伊拉裡格格是臣妾的遠親,品性溫厚,最是適合福晉人選。”
“嗯,品性溫厚是好啊,夫妻和睦最要緊。”
弘曆也想到了更深的一層,永璜年紀還小,自己正當壯年,因此沒有多少顯赫的家族,願意把女兒嫁給永璜。
可若是出身實在太低了,永璜麵子上過不去,自己麵子上更過不去。
可說道夫妻和睦,弘曆忍不住垂頭,他想到那天自己和琅嬅吵架的場麵。
又想到確實病懨懨的永璉;那孩子聰慧,自己也不忍他日日病痛。